不能你說冷靜就冷靜,說保持距離就真的保持距離,你跑得又快躲得又徹底,所以,”他一勾唇,“別怪我強勢。”
柯嶼抿了口茶,心里的亂糟糟反映到了眼神里,他不敢看商陸,一味地盯著茶碟上的手繪翠鳥,“你只是請我演戲,我已經答應你了,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商陸兩手搭膝垂首坐著,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你真的談過六次戀愛?”
柯嶼神經繃緊,警覺地問:“怎麼?”
“沒什麼,你好可愛。”
可愛兩個字不常出現在對柯嶼的評價詞庫里,除了粉絲戴著八百米厚的濾鏡會說他可愛真性情外,在他的自我認知里,柯嶼這兩個字意味著冷漠、生硬、淺薄、潛規則和萬事無所謂,充滿著硬邦邦的不解風情——總而言之,和「可愛」是反義詞。
可愛的評價讓他無所適從,他只好捏著茶盞,冷硬地說:“年紀輕輕什麼時候瞎的。”
“我瞎了,耳朵還可以用,”商陸逗他,像走一條纖細但柔軟的鋼索,總在剛剛好的尺度上,“你不經常叫我名字,剛才叫了一聲,現在可不可以再叫一聲?”
喉結滾動的同時視線已經瞥開,柯嶼咽下那兩個字,改口:“不要。”
商陸又失笑,勾起的唇角始終未曾放下,“好,沒關系,時間很多。”
商明寶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噔噔噔跑到兩人眼前,要柯嶼給穿搭打分。商陸在男性中有多亮眼,她在女性中就有同樣的亮眼,披個麻袋都好看的身材和臉蛋,柯嶼衷心地打了滿分,小姑娘歡天喜地地走了,走兩步又退回來,拉住商陸的胳膊起身:“過來——過來!”
兄妹二人一走,偏廳落入安靜,柯嶼一口氣深深地舒出的同時才后知后覺地察覺……他怎麼這麼緊張?只要一跟商陸單獨相處,他的神經就不自覺緊繃,幾乎失去了所有慣常的從容。
只要有商陸在的空間,他就有一種無從逃脫的被捕獲感和……近乎溺斃的焦慮。
商明寶關門前特意看了眼,見柯嶼似乎很放松地閉目倚靠著沙發,才輕手輕腳地虛虛掩上門。
“你搞什麼?”
話音剛落,商明寶墊腳捂住他嘴,“好哥哥,親哥哥,你記得幫我問問小島哥哥那些黑料是不是真的。”
商陸挑眉,拽住他妹纖細的手腕:“你不是言之鑿鑿千真萬確假一賠十嗎,怎麼,不是真的你嫁給他?”
商明寶咬著唇嬌羞狀:“雖然大我快十二歲,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商陸彈她腦門兒,“省省。”
“我就想粉個干干凈凈人品過硬的不行嗎?像鐘屏那樣的就行!你什麼時候帶鐘屏回來做客啊?”
商陸欲言又止,又不好當粉絲的面爆人偶像黑料,沒好氣道:“愛粉不粉。”
商明寶一顆透明少女心提前未雨綢繆上了,“這怎麼辦呢,以后他當你的專屬演員,當我的男朋友,萬一真的很合得來,可是要結婚的呀……可是他都快三十了,都說男人過了三十功能就會下降,那到時候我怎麼辦?”
商陸:“……”
商明寶明眸里寫滿了真誠的疑惑:“哥,是這麼回事嗎?……哦算了,你都沒用過。”
商陸忍無可忍:“沒用過也有基本概念謝謝。”
商明寶邊把人往門外推,邊飛快地說:“有個屁的概念第一次連地方都找不到連三秒都堅持不下來別打我我同學說的!”
門都要被砸穿了,商陸陰沉森冷地說:“商明寶,你最好到大哥面前也能這麼坦率。”
“真的是我同學說的我處女膜還在呢!”
柯嶼一口茶忠實地嗆了出來,迷茫地問:“……你們兄妹聊天尺度這麼刺激的嗎?”
商陸冷著臉一字一頓:“家風不正,見笑了。”
·
等跑車轟鳴聲隱去,明叔正好上樓來請:“餐桌已經準備好,柯先生,請移步三樓。”
正是黃昏時分,海邊落日緩緩沉下,燒出了橘色的鳳凰尾云層,濃墨重彩地倒映在電梯玻璃上。遠處沖浪少年抱著滑板在灘浪上嬉戲追逐,商陸陪著柯嶼一起遠眺,用遺憾的口吻告罪:“今天本來應該陪你四處散散心,被明寶一打擾,反倒讓你無所事事坐了一下午。”
柯嶼心里誠懇地想,饒了我,我才不想跟你單獨去海邊漫步,被海水淹沒都比跟你獨處的氧氣多。
到三樓,順著純白的弧形階梯上行幾步,推開玻璃門,一片寬闊的露天花園出現在視野里。顯然,因為他這位貴客的存在,就餐環境是特意打理過的。花枝掩映但沒有喧賓奪主,長餐桌上鋪著雅致的桌旗,彩繪瓷器里插著一束落日珊瑚,與遠處天際線相得益彰。銀色燭臺上,白色蠟燭火苗顏色清透,飄出很淡很淡的香味。明叔親自拉開椅子請他入座,又為他推入,同時呈上一本軟皮對折皮夾,里面夾著精美的鋼筆手寫折頁:“這是今晚的菜單,請您過目。”
商陸跟著翻開菜單,輕描淡寫解釋:“安排了潮汕料理,不過我們家廚師不太擅長,你將就點。”
好家伙,冷盤湯主菜甜品一應俱全,柯嶼掃過,松茸山珍湯,福祿原汁南非三頭鮑,鮮竹筍龍蝦湯吊東星斑,港式燒臘,刺身拼盤,潮汕鹵味四拼盤——柯嶼面無表情合上菜單,明叔讓人接過,又彎腰托著一支干桃紅葡萄酒,低沉著用紳士、專業、優雅的語調為他介紹這款佐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