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用指腹幫她抹去眼底的眼淚,溫柔地問:“小姑娘家怎麼這麼迷信?”
柯嶼明白過來了,不說這樹到底多貴,但對商陸來說一定很重要。他低頭看了眼狗,狗也抬頭看他,舔著臉搖尾巴。柯嶼心里微妙地嘆一聲氣……怎麼辦,總不能怪狗。明叔適時出現,與商陸交換眼神,不動聲色地說:“三小姐,二小姐前幾天給您寄了一雙鞋子過來,就在樓上,要不要去看看?”
鞋子就是商明寶的軟肋,當即一抹眼淚跑了。商陸松一口氣,回頭見柯嶼臉色不對,心里一頓:“真的不——”
“對不起。”柯嶼抬眸看著他,語氣一反戲謔,前所未有的認真。
商陸笑了笑:“不關你的事,是奧丁嚇到了你——你這麼怕狗?”
“小時候被狗咬過。”柯嶼淡淡解釋,不吃商陸轉移話題這一招,堅持地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補救?”
“只是斷了根無關緊要的旁枝而已,沒關系。”商陸瞥園藝師一眼,后者立刻附和:“有有,有辦法補救,補形修形不是問題!”心里哀嚎,補個屁!
柯嶼不懂盆景之理,見對方斬釘截鐵,心里略略安下心,“聽明寶的意思,是不是不太吉利?要不要找師父——”
商陸勾了勾唇,垂眸注視他:“你怎麼跟她一樣迷信?”
柯嶼好笑:“怎麼,將來你電影開機前不燒香拜關公?”
商陸一怔,失笑:“也是。既然這樣,說明一個道理——你看,你早不來晚不來,剛好它今天移植過來的同一天才來,又斷在你手里,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意味著它命中注定要栽在你手里。”
柯嶼啞口無言,“它”和“他”難以區分,聽著總令人疑心他話里有話,園藝師都識趣地默聲走遠了,他心里一慌轉開腳步:“別亂說。
”
商陸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別誤會,別亂想,別躲開。”
柯嶼定下心:“沒有亂想。”
“那就好。”商陸跟在他身側,“走吧,上次是你帶我參觀房子,這次輪到我了。”又漫不經心地說:“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躲我?我會注意分寸。”
柯嶼跟著他走上純白色的旋轉樓梯。樓梯正對面便是巨大的落地窗,從庭院的草坪和花墻延伸出去,視野內是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景。走在這樣的圖景中,令人腳步都不自覺變慢。他怔怔的,走了幾步才回過神狡辯:“沒有躲你。”
“真的沒有嗎?”商陸語氣很淡,但氣場未斂,有點咄咄逼人,“如果不是顧問給錯了信息,你會不會主動給我電話?”
“不會。”柯嶼并不隱瞞,低聲質問:“你是故意安排的。”
“是。”
“無聊。”柯嶼無言,上到二樓,商陸引著他參觀:“明寶偶爾住這里,衣帽間都被她霸占了——這邊走——你不聯系我,我只好這樣逼你。我知道你想問有事為什麼不主動給你電話。”他頓了頓,等著柯嶼的反應。柯嶼配合地問:“所以呢,你有事為什麼不主動找我?”
“因為我沒事。”商陸笑了笑,“我沒事,但是我還是想找你。”
內心遠沒有表面那樣的從容。柯嶼內心兵荒馬亂,強自鎮定地問:“你不是在和女生約會嗎?發展得怎麼樣?沒事也可以聯系我,不需要這樣,朋友之間……”他定了定神,“朋友之間有來有往很正常。”
“也算不上約會,只是上次見了一面吃了頓飯。”
“不是陪她拍星軌嗎?”
商陸奇怪地瞥他一眼:“我不是說了嗎,是很多個朋友一起。”
柯嶼懵了:“什麼時候說了?”
“你說很浪漫之后。”商陸反應過來,“你沒收到?”“手機掉浴缸里了。”
商陸捕捉到重點,學著商明寶的稱呼,語氣溫柔而促狹:“小島哥哥,你連泡澡的時候都想跟我聊天啊?”
“只是無聊。”柯嶼冷淡地說,只是喉結滾動,暴露了他的無所適從。
“那我后面一句話你也沒有看到了。”
“什麼?”
商陸輕輕地吸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我以為那句話把你嚇跑了。”
柯嶼口干舌燥,低頭往前走,硬著頭皮阻止:“別說了不想聽。”
“我說,如果和你一起才是浪漫。”
柯嶼啞口無言,嘴唇張了張才找回聲音:“兩個大男人看星星浪漫個屁!”
心里崩潰地想,幸好不是泡澡時看到這句話,否則手機肯定掉水里……不對,已經掉水里了。
商陸直男式地同意:“你說得對。”又繼續說:“那個姑娘是學民族舞的,看過我給小枝拍的個人紀錄片,想讓我幫她也拍一支。”
柯嶼的腳步已經很慢了,聽了這句話,更慢到幾乎停住。他沒有回頭,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答應了?”
“云南有很多少數民族,她這幾年一直在各民族之間采風,如果做紀錄片的話,應該會很有意思。”商陸沉吟,言語中帶出自己的權衡,“我在考慮。”
柯嶼沒頭沒尾地說:“她跳舞一定很漂亮。”
商陸笑了起來:“是這樣。舞蹈和繪畫一樣,都是很直觀的畫面和情緒的傳達,她的舞很有生命力——”
一扇門被推開,柯嶼握著門把手,失禮地截斷他的話,近乎生硬地轉移話題:“這間屋子是什麼?”
頂天立地的滿墻書架半包圍住整個房間,下嵌式的方形階梯上陳列著舒適的沙發,一角的雜志架隨手放著看了一半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