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為是很重的傷,回去以后才知道是擦傷。他很依賴我,樂團巡回表演,一定要看到我坐在第一排。”
柯嶼認真聽著,沒有情緒地順著說了一句“真好”。大概是覺得這樣的兩個字意味不明,他開玩笑般補充說:“我怎麼沒有這樣的發小?”
“不是從小就認識的。他是裴家的私生子,九歲才回本家,家里兄弟姐妹對他敵意很強,他媽媽又沒跟著一起,從小受欺負——”
“然后你挺身而出保護了他?”
商陸笑了笑:“不算挺身而出,有次宴會時亂跑,看到他一個人在陽臺上拉琴,覺得很好聽,就認識了。”
“因為你是商家的少爺,所以裴家的人也因此對他客氣了點。”柯嶼幫他補充完下半句。
“算是。”
“聽著像偶像劇的開頭,很浪漫。”
商陸的動作慢了下來,頓了頓,“是嗎?那跟你的認識呢?”
柯嶼閉上眼睛,心里涌起一股難以遏制的酸澀,“是不可思議。”
只是遲到了。
又換了語氣不耐煩地問:“好了沒有?有這麼多傷口嗎?你是不是偷偷占我便宜?”
商陸被他搶白得無語:“我靠,是怕你疼好嗎!”
柯嶼反手扯下T恤:“騙你的,我一點都不怕疼,結了痂的傷口怎麼會痛?你有沒有常識?”
商陸被噎了一下,手里藥罐被劈手奪走,柯嶼氣勢洶洶地說:“我自己來!”
商陸復又一把搶回:“來個屁!給我趴好!”
柯嶼瞪著他,一股無名火蹭地冒起:“滾,不需要!”
啪,抬手關掉電燈。
屋子陷入黑暗,月光照不透,模糊的深藍中,只有線香的煙柱盤旋。
商陸站著不敢輕舉妄動,只費解而試探地問:“柯老師,你是生氣了嗎?”
為什麼生氣?剛才說錯了什麼了嗎?
一團漆黑中傳來被子被掀動的聲音,夾雜著一聲冷冰冰的:“沒——有——”
……是真的比商明寶難哄。
而且還比她陰晴不定。
商陸的聲音冷靜,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柯老師,我看不見了。……我有夜盲癥。”
聽在柯嶼耳里,還有難以描述的委屈。
他幾不可聞地深吸一口氣,嘴角熟練地掛上自嘲的微笑。……搞什麼?他對一個小朋友莫名發什麼脾氣?手摸上開關,燈光重新炸開的瞬間,商陸腳下被桌腿一絆的同時膝蓋在床沿一磕,吃痛尚未反應過來的瞬間,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下。
迎接他的不是硬到硌人的地板和桌角,而是一具堅韌也柔軟的身體。
柯嶼一陣天旋地轉,背底下墊著的是厚厚的棉被,身上趴著的是因為驟然回明而瞳孔失神的商陸。
“你——”柯嶼痛到倒吸氣,與商陸對視,眼看著他的眼神恢復聚焦和清明,才咬牙切齒地低聲問:“你他媽的故意的是不是!”
商陸兩手撐在他耳側,講話時,帶有香味的氣息籠罩在呼吸間。
他勾起一點點唇角,眼神無辜:“我只是想找開關。”
柯嶼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有多近。
近到只要他低頭或者他抬頭,就馬上可以接吻。
柯嶼轉過臉,手推他的肩膀胸膛:“起開。”
燈光亮著的時候,商陸又怎麼會是瞎子?眼神落在薄紅的耳垂、頸側,克制地停在露出一半的鎖骨上。
“柯嶼,你臉紅了。”
推著的姿勢在未發覺時變成了抓著他衣襟的樣子,柯嶼罵道:“閉嘴,誰允許你叫我名字?”
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染上暗啞,商陸低聲問:“為什麼不能叫?”
“因為……”
因為什麼?早不叫晚不叫這種時候叫,聽著他媽像調情!
“你好緊張。”商陸直白地戳穿他。
柯嶼閉起眼睛:“重。”
他說重,商陸便聽話地借著手臂的力量稍稍抬起上半身,卻不起身,反而問:“這樣呢?”
“這樣……”柯嶼心里要撞墻,什麼這樣那樣?是這樣那樣的問題嗎?是讓你起——開——!
咬牙切齒的語氣,但聲音還是那麼清冷,是弦樂器經過失真處理后的質感。尾音落下的時候,商陸笑了一聲,手扣住他的下巴,掰著,迫使他轉過臉,正正好好地對著自己。
連眼神也是正正好好地對上的。
一個慌亂,另一個故作鎮定的姿態也不怎麼高明。
柯嶼屏著呼吸:“玩夠了沒有?”
“沒有在玩。”商陸扣住他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強迫地讓他掌心貼住心口,“我好像也很緊張。”
“你緊張個屁!”
商陸語氣低沉溫柔,注視著他的雙眼:“你覺得我現在的心率是正常的嗎?”
掌心描摹出結實的、形狀流暢的胸肌,像壓著一把會跳動的火。
柯嶼大腦一片空白,然后便聽到商陸明明白白地、近在咫尺地說:“柯嶼,怎麼辦,我又想吻你。”
心口重重地一跳,卻遲遲地落不下。驚慌之中,柯嶼往后蹭了一下,商陸無奈地輕嘆氣:“你不要亂動好不好?”
“我……”
如果說剛才還能勉強保持年長者的鎮定的話,那麼現在,他這二十九年修煉的淡定冷漠自持已經全部崩落了個一干二凈。
“你——”
“我硬了。”
柯嶼絕望地閉上眼睛。
救命。
因為掙扎躲閃而仰起的脖頸修長,商陸的眼神終于晦暗地沉了下來。時間在靜謐中度日如年,不知道過了多久,柯嶼感到耳側被輕輕落下一吻,耳邊的聲音沙啞但清晰:“對不起,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