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陸笑了笑,扔下燒火棍起身,又蹲在了他跟前。柯嶼坐在小板凳上,整個人驟然緊張:“你干什麼靠這麼近?”
商陸人高,蹲著不比他矮,兩眼無奈地與他對視,手伸進羽絨服口袋——“拿劇本。”
柯嶼忘了自己還裹著他的衣服,手條件反射地跟著也伸進去要拿,掌尖相觸,兩人動作都是一頓,商陸低語一句:“好冷。”
修長的手指順勢纏住了他的。
瞳孔睜大,柯嶼整個人僵住,慌亂空白的表情落入近在咫尺的商陸的眼中。
柯嶼垂下視線,手掙了一下:“快松手。”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臉色本能性地一變,在再度出聲前,商陸如夢初醒般松開他的手,又抽出卷成筒狀的劇本。神態自若坐回去的同一瞬間,虛掩的木門推開,阿嬸提著銀茶壺進來,彎腰看了看火,又對兩人笑了笑。
商陸把劇本遞給柯嶼,卻沒進入正題,而是說:“小島老師,對不起。”
“沒關系。”柯嶼很快地說,幾乎話音剛落就接上,又或許是覺得接得太快了,手攥緊了劇本,欲蓋彌彰地解釋:“不至于,是我手冰到你了……”
“不是。”
柯嶼懵懂地看著他,“不是?”
商陸想了想:“我有罪。”
柯嶼:“……”
不至于不至于,這真不至于。
“下午看了你的吻戲……”商陸強迫自己看他,艱難地措辭:“沒忍住……”
沒忍住……?沒忍住什麼?救命!劇本被攥到變形,柯嶼每根神經都繃成了直線,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在劇烈的心理激蕩中,聽到商陸坦誠的剖白:“……沒忍住對你有了奇怪的畫面。”
小矮凳砰然翻倒,又咕嚕滾了兩圈,柯嶼豁然起身:“你、你……”吞咽了一下,色厲內荏地兇:“這種話可以不用告訴我!”
商陸跟著起身,打定主意要坦白到底,冷靜地說:“我還搜了其他的片段。”
柯嶼聽懵了:“什麼?”
“吻戲。”
看到了柯嶼當年第一次拍吻戲時的采訪和花絮,三四年前了,熒幕上的他比現在青澀許多,被記者問到對熒幕初吻是什麼感覺時,遠沒有現在那麼游刃有余,甚至笑著躲鏡頭。他很尊重女演員,到底沒說是什麼感覺,只懇請讓大家多關注劇情。
柯嶼臉上已經做不出表情,商陸認真地一字一句:“因為我再三跟你確認你是不是gay,我也肯定我自己是直的,所以我覺得這種事情應該跟你坦白,否則……好像在褻瀆你,也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柯嶼咬牙切齒:“那你應該反思反思你他媽是不是也沒有那麼直!”
商陸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反駁:“怎麼可能。”
“正常男人看到同性接吻怎麼可能會硬!”
商陸臉上表情頓住,低聲:“……我沒說我硬了。”
柯嶼:“……?”
“我只是說有了奇怪的畫面。”
柯嶼被折磨得沒脾氣:“好行那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奇怪——”
“想吻你。”
滿室寂靜,雪飄過黑夜,窗欞嘩啦作響,火燒得更旺了。
柯嶼口干舌燥,靜了半晌,又慘不忍睹地抹了把臉:“商少爺,你有時候簡直單純讓人想打你。”
“你是我的演員,我是你的導演,以后我們會有很多單獨相處的時間,我不能把這種心情瞞著你。我明確地說過我不會潛你,但如果一直懷揣著這種心情,我會拍不好你。希望你明白。”商陸認真地說:“曖昧只有心照不宣的時候才有效,我坦白了,這層氣氛就會消失,我才可以坦然地面對你。
將來別人再說這個導演把柯嶼拍得那麼好那麼漂亮,我才可以問心無愧,而不是別人說該不會是睡過了的時候,我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
“沒做過的事情怎麼沒勇氣反駁?”
商陸上前一步欺近了他,聲音被火燒得低沉暗啞:“都是男的,你怎麼會不懂?想吻你就會想抱你,想抱你就會變本加厲想上你。我今天不說,如果將來做了錯事嚇跑了你,我怎麼辦?”
柯嶼腦袋漿糊一般,只能機械地順著問:“……你怎麼辦?”
商陸無聲地勾了勾唇,注視著他的眼眸:“我就會失去我這麼多年唯一最想拍的人。”
視線亂糟糟地撇開,柯嶼輕輕地語無倫次地說:“如果我沒有被嚇跑呢?誰說我一定會跑?……也許我不一定會被嚇跑。”
商陸想了想:“那我會謝天謝地,說明你很信任我。”
遲疑地:“……是這樣嗎?”
商陸:“是這樣。”
柯嶼只好問:“你談過戀愛嗎?”
嘴唇動了動,還未出聲,柯嶼補充:“不要騙我,你騙我,我就跑。”
謊話咽了下去,商陸只好說:“沒有。”
“果然。”
“果然?”
手指戳他心口,柯嶼總結陳詞:“好傻。”
“我智商一百——”
“你不是說你很會哄女孩子嗎?”
商陸乖乖地坦白:“很會哄商明寶。”
柯嶼忍不住笑出了聲:“到底是什麼家庭才能教出你這種性格?”
“我性格——”
“很好。”柯嶼快而認真地說:“真的很好。”
光明磊落,對自己夠狠,連下意識控制不住的幻想都覺得是褻瀆和狎昵,都要扼殺在萌芽里。
喉嚨癢得要命,柯嶼摸出煙盒彈了一支出來,手腕一翻叼進嘴里,又按下火機:“你剛才說的是導演對演員有幻想,那如果——”他吸了一口,把煙從嘴邊取走,“是演員對導演有幻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