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嗎?」
「對五官和肢體的控制很精準,而且漂亮。」
見柯嶼沒回,商陸追了一條:「你是不是又緊張了」
柯嶼讓他「滾。」
商陸笑了一聲,沒收著,聲音透著紗窗紙遞入柯嶼耳中。
「你演得不好,不是你不會控制形體和表情,也不是面癱,而是你無法處理深層次的人物。不是每個演員都需要看劇本時問自己這種問題,我讓你這麼做,是因為我發現你的小傳以第一人稱進行,非常到位,我想也許這是你感知人物、共情人物的方式。」
商陸想了想,把剩下的字刪掉。柯嶼的問題不止這一個,但他暫時難以準確描述出,只在一閃而過的直覺中捕捉過。
不急。
午后靜謐的院落再次傳來藤編秋千的吱呀聲,商陸再次回眸看,人走了,剩秋千空蕩蕩地晃著。
柯嶼一步一步上樓,平心靜氣。
他翻閱劇本,菲姐的臺詞他都甚至會背。再度逐字逐句閱讀,劃線-拆分-尋找劇情線索-尋找對應行動-解讀唐琢該死的要命的隱喻。時間無聲流淌而過,筆無數次被扔下又撿起,他強迫自己,像學生時代做聽譯。心無旁騖之下,他對院子里的動靜一無所知,不知道商陸提前早早地出去。
做功課睡著也是丟臉。
等醒來時黃昏降落,要變天了,雪山上濃云翻滾,遮住了鉛灰色的峰頂。劇組五點收工,正是吃晚飯熱鬧的時候。下場戲七點開拍,柯嶼的答案早早發了出去,卻還沒收到回復。
他解得一塌糊涂。
讓他現在做高數題都不會比這更糟糕。
心情不佳,一頓飯只草草吃了幾口就離座,盛果兒要跟,被他抬手止住。
“我一個人走走。”
降了溫,雪山下的風卷起衣角,半長的額發在風中翻飛,他的背影被夜色下的呼嘯裹挾,過了一會兒,雪籽撲面而來。柯嶼溫柔地想:古城下雨了。
雪山飄雪,山腳落雨,高原氣候的鐵律。
一把長柄黑傘撐上頭頂。
不說話,氣息已經表明了身份。
柯嶼沒有回頭,徑自走著,“剛才沒看見你。”
“廚房灶臺上刻了很多古東巴文,多看了兩眼。出來時剛好看到你一個人出來。”
“跟過來干什麼?”
商陸笑了笑,聲音在風雪中漫不經心:“怕你小助理挨凍,幫個小忙。”
到路口該左轉了,商陸拉住他手腕:“這邊。”
走五十米到巷尾,一家納西小院,手工紙燈籠在雪中飄搖,寫著的“天雨流芳”四個字被吹得走馬燈似的轉。
商陸扣響門扉,院內的腳步聲在風中幾乎聽不見,等了幾秒,門開了,一個裹著長巾的婦人把兩人讓進去。
柯嶼心提起來,掌心攥緊了不自在地問:“你干什麼?”
“你不是要演給我看嗎?以后就在這里。”
第34章
“這里……”柯嶼被風吹得迷了眼,一句話說半截,后半句吞咽在突如其來迎面相沖的強勁氣流中。黑傘下壓,傘骨瞬間被吹得幾近彎折,天眨眼間暗沉,柯嶼看不清路,腳下一個趔趄,被風給卷到了商陸的懷里。
商陸攔腰摟住他,傘被吹飛,在黑色的氣流中被席卷著飄遠。
一瞬間撞入呼吸的氣息比這夾雪帶冰的冷冽更鮮明,兼爾溫暖。商陸一手緊緊箍著他,一手在前面為他抵擋風雪,耳邊隱約一句:“不好意思。
”
好不容易跑到了正屋,柯嶼猛跺腳,商陸幫他拍著身上的落雪,又解下外套給他裹上。頭發濕了,手在半空停滯一瞬,揉了上去。黑發在指尖被撥弄,撲簌簌地落下雪籽。
幾步路幾句話的工夫,這天氣就變得徹底,如果剛才說出去散心還算合理,現在就該擔心他生命安全了。盛果兒的電話果然進來:“哥,你在哪里?你羽絨服還在餐廳,我給你送過來?”
火塘發出嗶剝聲,柯嶼蹲下烤著手,看了商陸一眼,對他親密無間無比信任的助理撒了個謊:“不用,我已經回房間了。”
“啊?這麼快?”
當著人面扯謊的滋味相當怪異,柯嶼克制著讓自己忽略掉商陸似笑非笑的注視,平靜地說:“我睡會兒,不要打擾我。”
“哦好……唐導說風聲太響,他們再想想辦法,如果還這樣今晚上就不拍了。”
全片都是安靜的,夏日午后與夜晚的沉悶,汗流浹背又胸悶氣短的感覺,風聲收了進去,意境就變了。這種級別的風,消音毯恐怕也無濟于事。
“知道了。”
掛了電話,柯嶼把消息轉達給商陸,“拍攝取消了。”剛才迎兩人進門的阿嬸給倒了兩杯熱茶過來,柯嶼握著塑料一次性杯,“那我先……回去了?”
“是拍攝改期,又不是這場戲取消。”商陸撥著燒得通紅的木炭,玻璃窗被吹得嘩啦作響,“再等等,等風小一點,我送你回去。”
“別了,”柯嶼拒絕道,“你是嫌我涼得不夠快。”
跟他單獨進院子已經夠瘋了,要是被誰撞見,明天就能上營銷號。
商陸瞥他一眼:“你又不是gay,還怕跟我傳緋聞?何況我一個小攝助,這麼輕易就能睡到你,你是不是該反思一下自己的風評?”
柯嶼言簡意賅:“反思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