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柯嶼。”
“嗯?”好耳熟的名字。
兩個助理律師從半敞的門前經過,閑聊聲遞入:“真沒想到柯嶼演技居然可以這麼好。”
“這個導演很會帶演員,不知道小島還好不好收人家片酬咯?”
“我聽說他片酬過兩千萬哎。”
黎海遙手一哆嗦嘴里一嗆……他媽的,今天的中環實在是太丑了!
商陸沉聲問:“和解方案提了嗎?”
黎海遙皮笑肉不笑:“少爺,您是在質疑本所的職業素養嗎?”
……商陸慘不忍睹地抹了把臉。
·
拿了五百萬滾蛋,或者分文不取當他的專屬演員。
柯嶼眸色漸暗,終于低聲罵了一句:“王八蛋。”
手機輸入律師號碼,傳來對方正在通話中的提示,柯嶼掛斷,還未等重撥,砰!休息室門被一腳踹開,唐琢氣喘吁吁逆光站在門口。
停頓兩秒后,他一腳踏入的同時狠狠甩開后面拉著他的副導演:“柯嶼,我需要你一個解釋。”
該來的還是會來。
副導演和制片人都拼命沖他使眼色,制片主任老杜打圓場:“哎——哎,老唐,你冷靜一點,這個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
柯嶼從沙發上站起身,一個眼神遞出,老杜莫名啞火。場面安靜下來,柯嶼淡淡一揮手:“果兒,跟瑰麗定下午茶,我請。”又轉向其余人:“我和唐導單獨說。”
人退干凈,柯嶼給唐琢遞一根煙。火機燃起,他靠近,唐琢給面子地低頭。深抿一口,柯嶼請他在沙發坐下,自己搭著二郎腿坐在他對面。
“給你添麻煩了。”他吁煙撣煙灰,姿態放松,有一種嫻熟的江湖氣。
唐琢微怔。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但現在,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急躁誤會了他。
他的導師、栗山的搭檔、王牌編劇沈聆曾告誡過他,柯嶼是一個很復雜的人。
唐琢后知后覺地回想到,雖然演技很爛,但無論在片場被罵得多狗血淋頭下不來臺,柯嶼也從沒有紅過臉發過火惱羞成怒或對別人撒氣。
他就像是一面透明的玻璃,看著很干凈易碎,很“乖”,但貿然撞上去,卻可能頭破血流。
再開口,唐琢的火氣已經收斂,雖然胸口仍起伏著,卻斟酌著語句問:“柯老師,你實話實說,這個片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情?”
柯嶼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淡淡道:“老唐,別這麼給我面子。片子是在我同意下拍攝的,人物獨白也是我設計的,你沒有冤枉我。”
唐琢豁然起身:“你開什麼玩笑!”
且不說劇本是他花了五年潛心打磨的,關鍵是怎麼跟投資方交代?!
“這是第一層實話——你不要激動,先坐。還有第二層實話,但我想你未必愿意相信。成片我也沒看過,最終到底剪出了個什麼故事,我現在也不知道。”柯嶼夾著煙的手一攤,一種慵懶的無奈:“我剛才接到了香港詠誠律所的律師函,對方想私了,五百萬。”
“五百萬——”唐琢氣笑了,“老子他媽告到他傾家蕩產!”
搭著椅背的手揉了揉太陽穴,柯嶼沉吟著說出第三層實話:“這個導演沒錢,是個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而且他也不知道這個故事和人物其實是有版權的。我騙了他。”
唐琢:“……”
這他媽比他劇本還復雜,擱這玩套娃呢?
“他不知道我是演員,以為我是出來賣的,”看到對方呆滯掉的表情,柯嶼也失笑,從容地調侃:“是的,你看,我還不夠有名。
他以為我說的是自己的故事。”
唐琢插著腰,在休息室里轉成了一只煩躁的陀螺,陀螺轉到第五圈時終于失控——他一腳踹翻化妝椅:“操。”
“我會聯系律師,這件事是我的問題,我來處理。”柯嶼捻滅煙的同時也站起了身:“先交底,你想要錢,還是流量?”
“你什麼意思?”
“片子明天上線,不管成片什麼樣,到時候電影一上映,觀眾一定會有所聯想。如果要錢,他應該賠不了多少,要流量,我有把握說服他。”
“你什麼把握?”
柯嶼一勾唇:“對付個小屁孩,我想我還是有辦法的。”
唐琢還是不明就里:“我不懂你的流量是什麼意思。”電影內容提前曝光,這就是個死局,還有什麼余地可以轉劣化優起死回生?
“這個短片的關注度已經爆了,三十分鐘只有飛仔的獨白,我想劇情重合度不會超過20%,如果你愿意,可以把這部當作電影的先導片,版權歸你,后續營銷由辰野安排。”
“你們掏錢?”唐琢瞇眼。
柯嶼故意嘆一口氣,同時笑了笑,“有什麼辦法?湯總不出,那就我出。從今天到明天的流量少說也值上千萬,怎麼樣唐導,”他拍了拍唐琢的肩,又遞了一根煙:“我在圈里還混不混得下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了。”
他在賣乖?
唐琢抹了把臉。他被這股急火給悶了滿身汗,現在驟然冷靜下來,火轉成刺撓撓的癢,一個勁的順著毛孔亂竄。慍怒未消,他最終不耐煩一揮手:“行行行,你不要給我來這套——熱搜營銷通稿,一個都不能少!”
門一開,片場但凡有點職務能說得上話的都圍了上來。
見導演進去時還一副兇神惡煞要吃人的模樣,出來時卻已經啞了火,眼神不由得都開始耐人尋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