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轉告湯總,這棟房子我已經掛牌出去,兩千八百萬,我賠得起。”
“你瘋了!”麥安言抱緊了懷里的布偶,惹得對方喵嗚一聲翻了個白眼,“這是你在寧市唯一的資產!”
柯嶼這棟平層成交價三千五百萬,一線江景私密物業,四百六十平的面積正好裝他一人和五只貓。
但他很懶,懶得填充,好像知道這一切并不會長久地屬于自己,整個房子一目了然的蒼白簡單,家政上門甚至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車也是,路虎買了,還是加長版,青睞的是后座的舒適。自己一天沒開過,鑰匙到手就扔給了盛果兒,幸好她有一米七的個子,否則一女生扶著方向盤活像無人駕駛。
柯嶼輕描淡寫:“再賺就是了。”
“離了辰野你到哪里去賺錢?以湯總在圈內的人脈,要封殺你易如反掌,誰還敢用你?”
麥安言的著急情真意切。柯嶼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哪怕不談利益分成這些傷感情的話,他也不愿意看到他在娛樂圈走投無路。
“沒關系,”柯嶼語氣輕緩,終于把目光從迪倫移到了麥安言身上,還算溫柔地看了他一眼后,勾了勾唇,“以后再說。”
第14章
片場的城中村比柯嶼采風的更為偏遠,塵土飛揚之中,垃圾桶的酸味彌漫,所有人都叫苦不迭,唯獨柯嶼一臉淡然。
賓利停在巷口,原本锃亮的引擎蓋已落下一層灰。過了會兒,一雙纖塵不染的牛津皮鞋踏上巷道,遠處攝影機后,導演唐琢盯著監視器,蹙起的眉頭里已經壓不住煩躁。
這是這場戲的第七次NG了。
柯嶼穿一件領口洗到變形的T恤,藏藍的顏色已經發白,他從戲中抽離,剛才還發亮的眼睛迅速沉寂下去:“對不起,唐導。”
“喲,怎麼了唐導,大老遠的聽您一聲咔,戲走得不順?”
制片主任江湖里混上來的油,比唐琢更快地反應過來:“湯總!您看這,今天什麼日子什麼風,怎麼把您給吹來了?”
統籌跟場務竊竊私語:“是辰野的湯總。”
“他怎麼來了?”
柯嶼渾身一僵,但并不讓人看出,神色自如地打招呼:“湯總好。”
唐琢離開監視器,伸出手:“湯總,好久不見了。”
他和湯野只在柯嶼簽約時見過一面。這個湯野是辰野的大股東,在娛樂圈素有人脈和名望,近四十的年紀倒還算保養得英俊。唐琢在圈內多年,也算見識過些場面,但大老板出現在一部普通項目的簽約現場,倒是少見。
現在看來,他不僅要親自看著柯嶼簽合同,還要親自看他拍戲。
柯嶼是辰野一哥,流量和口碑直接關系著公司的進賬——唐琢為湯野的出現找到合理的理由,姿態松弛下來:“哪兒的話,柯老師表現得很穩定。”
他說完后才意識到,這素來是恭維人的話,放在柯嶼身上好像他媽的在罵人。
湯野微微一笑,眼睛睨柯嶼一眼,“演的什麼?”
柯嶼不想聽,跟唐琢打了聲招呼后轉身即走,盛果兒捧著熱毛巾給他擦手敷脖子,邊有些慫地對湯野弓腰點了點頭:“湯總好。”
湯野習慣性地轉了轉食指上的戒圈:“照顧好小島。”
制片主任老杜給唐琢和湯野一人敬了支黃鶴樓,湯野吸了一口從嘴邊取下:“小島在片場也抽這個?”
老杜一頭霧水——他可是向來一視同仁的啊!柯嶼這種咖位他怎麼敢怠慢?點頭道:“自然!柯老師煙抽得也蠻兇,幸好不唱歌。”
還不講臺詞,凈他媽配音。
湯野吁一口,把還剩一長截的煙按滅在墻上:“他不抽黃鶴樓,太濃,給他換云煙。”
老杜傻了一下,浮夸地一拍腦袋道:“嗨,瞧我這記性!”
副導演搬過一把椅子要請他坐下休息,湯野擺擺手,“沒時間,順路過來看看而已。”又攬過唐琢肩膀:“唐導,借一步說話?”
經紀公司的老板能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唐琢心知肚明,果然聽到湯野說:“小島入戲慢,您多擔待。他是肯下功夫的,否則沈老師和栗山不會向你推薦,您說對麼?”
唐琢嘆一口氣,欲言又止。他知道柯嶼下功夫采過風,人物的動作都設計過的,那種精準甚至偶爾讓唐琢驚艷,但怎麼說……“也不是特別差,但怎麼講…… 是柯老師他缺了股神。”
像按部就班做動作的空殼子,挑不出錯,但很奇怪,沒有任何打動人的內核。
湯野并不意外,笑了一笑:“我明白,您多給講講戲。”
他是可以跟栗山談笑風生的人,唐琢素來清高,但也在他這種懇求中飄了一下,猛抽一口煙后點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沖柯嶼天天劇本不離手的勁兒,以及那本打滿補丁批注都快翻爛了的劇本,他也愿意對柯嶼多一點耐心。
他惶恐又自得的微表情閃過,并沒有躲過湯野的視線。
司機兼助理阿州侍立在一側,見老板回來了,順從地打開車門。湯野不多話,只是淡淡地一揮手,賓利無聲滑過巷口,過十幾米轉進另一條小巷,湯野道:“你去盯著。
”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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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果兒將熱毛巾燙了三次,直到把頸后皮膚都燙紅了,聽到柯嶼嘶一聲,她才如夢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