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歲時還沒有變聲,卻已經能像個小大人似的照顧他的秦殊,牽著他的手冰涼卻柔軟,會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捂住他的耳朵,陪他坐在看不見窗戶的樓梯拐角,一遍一遍地告訴他別害怕。
十二三歲時已經比他高出一大截的秦殊,會幫他在保姆面前打掩護,回家路上偷偷冰淇淋給他吃,會不太熟練地開火,亦步亦趨地照著食譜做些他愛吃的東西,滿足他刁鉆喜甜的貓舌頭。
十六七歲卻與叛逆期毫不相干的秦殊,已經有了后來溫潤如玉的影子,幾乎滿足一切青春期擇偶幻想,卻唯獨對他溫柔,也唯獨對他沒有辦法。
還有現在的秦殊,人前是溫和又可靠的鄰家兄長,人后卻顯露出僅他可見的偏執愛意來,他越是了解這個人,越是看透對方不輕易示人的陰暗面,就越無可自拔地喜歡他……
很完美的一遍過,唱到最后他的聲音有些啞,混著不可名狀的輕微氣喘,卻自知不是因為累或用嗓過度——低啞的尾音拖出來,融進吉他的顫音里,比直白暗示更勾動人心。
他放下吉他,靠進落地窗投入的大片陽光里,灌了兩口礦泉水,仰著頭平復呼吸,任由水珠順著脖頸流進他衣領里,然后拿過手機,停止錄音,撥通了秦殊的電話。
對方這時候大概正專注于寫論文,要花些時間從圖書館角落走到能打電話的陽臺或是樓梯間——他也不著急,在心里默默數著秒等。
數到二十的時候電話被接起來,他搶在秦殊之前開口,沒頭沒尾的一句“我想你了”。
秦殊似乎笑了一下,話音伴著柔軟的風聲傳到他耳邊:“怎麼了,還在畫室嗎?”
“嗯,在……”他才想起這一茬,含混地糊弄過去,聽見秦殊的聲音臉頰又有些發燙,索性走到落地窗邊坐下,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降溫——他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話想說,只是被盈滿幻想的自作曲煽動,沒由來地思念幻想中的另一個主人公。
所幸秦殊也習慣了他這樣無端而起的纏人,并未起疑,察覺他不想說話便體貼地接過話茬,說自己下午寫完了論文,又結束一門課,這個學期已經沒什麼要忙的了。
言下之意是有很多時間能拿來陪他——林蕪望著逐漸變成暖橘色的夕陽瞇起眼,笑得像只被人順毛得當的小狐貍。
“畫室的事還沒忙完麼,要不要給你帶飯過去?”
“不用,”他看了一眼吉他的方向,笑著說,“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是超額完成……”
然后沒等秦殊回答,頓了頓,又貼著話筒輕聲問道:“哥,下周末我們回家吧,我想單獨給你過生日。”
他把“單獨”兩個字咬得略重,話音就帶上些許黏軟的暗示意味,與那首歌里的腔調和關鍵詞如出一轍。
第109章 瞞騙
這幾天林蕪有些不對勁。
秦殊倚在半掩的后門旁,視線第三次仔細掃過整間大教室,依然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兩個小時前林蕪告訴他自己要來這里上課,頗為“體貼”地說跨區太遠不用他接,下了課會去圖書館找他。
如果不是突然下雨,又知道林蕪沒有帶傘的習慣,他其實不會出現在這里。
消失的人檢查多少遍都不會憑空出現。秦殊收回視線,走到電梯旁找了個位置坐下,打算索性等到下課看人會不會來,一邊默默地得出結論——這幾天林蕪確實有些不對勁。
沒有吵架,也不是鬧脾氣,一天里依然有大半的時間同他黏在一起,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像以前一樣,欣喜和愛意都寫在臉上,也會乖乖戴著項鏈任他監聽,偶然說些情話反過來調戲他。
只是見不到面的時候——譬如上課,譬如去畫室幫忙,還有時不時冒出來的“陪室友和暗戀的女生一起吃飯”“去圖書館借本書晚點再回來”——林蕪就會微妙地消失一會兒,消息照回不誤,只是用隨機播放的音樂占用監聽器,不讓他知道自己的動向。
時間不會太久,最多兩三個小時,和他們相處的時間比起來不值一提,放在尋常戀愛關系里是很正常的個人自由——于是盡管心生懷疑,他也沒有出言干涉過。
前提是林蕪沒有對他說謊。
幾分鐘后下課鈴如期響起,蜂擁而出的學生里依然沒有他想找的人,倒是有個眼熟的身影走過去,被他在電梯前攔了下來。
是林蕪的室友,似乎叫方一巡,之前見過幾面。
“啊,秦哥啊,咋了有事嗎?”
秦殊掃了一眼人來人往的走廊,沒什麼寒暄的心思,開門見山道:“我來接小蕪下課,他人呢?”
“他啊……”方一巡在得罪秦殊和出賣室友之間猶豫一秒,毫無掙扎地選擇了后者——畢竟眼前這位幫他掩護了好幾次夜不歸宿,想也知道不能得罪——坦白道,“他沒來上這節課,說是有私事。
”
意識到在人家長面前這麼告狀不太合適,他清了清嗓子,又小心翼翼地補充道:“但這節課特別水,老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們班來上課的也就十幾個人……小林他以前都會來的,今天可能是真的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