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例會結束后秦殊把他帶到樓梯間,又將一包沒拆封的、同樣是草莓味的餅干棒放進他手心里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后悔了。
“不是很擅長酒桌游戲嗎,”秦殊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很溫柔,垂眸整理他不知何時又亂翹起來的頭發,指尖掠過耳廓又返回來,在那枚小小的藍寶石質的耳釘旁摩挲,“上次還說三個人都玩不過你——小蕪,你是故意的嗎?”
林蕪已經記不清他說的“上次”是哪次了,只知道他的手指好涼,捏住耳垂的時候就讓異物感變得很明顯,讓金屬細針嵌進柔軟的皮肉里,牽扯出細碎又不祥的癢,仿佛下一秒臆想中的疼痛就會到來。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對別人說520,也不知道——哥,我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剛好是那天,”他被磨得難受,瞥見秦殊眼底那點兒溫和的控制欲,耳朵就燙得要燒起來,把那袋礙事的餅干棒隨手放到一邊,蹭進青年懷里撒嬌似的辯解,“抽牌也不是我說了算嘛,剛才那麼多人,我哪有機會去猜別人的牌……”
他還想解釋孟麒給他發消息的事,還有那些湊巧降臨到他身上的不合時宜的懲罰,但秦殊沒給他機會,用一個有些涼的、盈滿橘子味道的吻堵住了他的嘴。
他就想起散場前所有人玩笑似的干杯,秦殊呷了一口紙杯里的果汁,抬眸朝他看過來,目光是清冷的,就將他的感官與周遭熙攘隔絕開來,只能聽清自己陡然急促的心跳,像被旋緊了發條的快要超載的人偶。
現在親吻落下來,他又嘗到了那種瀕臨超載的心慌。
秦殊好像越來越擅長這樣溫柔的吻,很耐心地撬開他唇舌,將無害的酥麻感送進來,像是緩緩描摹出煙花的形狀,繾綣又細致地勾畫上色,直到某個瞬間煙花被點活了,爭先恐后地猝然炸開,他才會意識到灼燙與疼痛都是真實的,前者來源于他自己狼狽的體溫,后者是秦殊帶給他的,從掐在他腰側的手到嘴唇彌散鐵銹味道的傷口。
秦殊似乎很喜歡他疼到下意識抽氣的模樣,舌尖在那些零碎的裂口上繾綣舐過,像安撫,又像溫和的施暴。
這個吻抽離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追上去,攀著青年的肩膀要繼續,像親手將自己送進虎口的羊——秦殊卻捏了捏他滾燙的臉頰,用少有的略微放低了的聲音蠱他:“不親了,乖。”
“哥……”林蕪伸手去摘他的眼鏡,恍惚地想起自己的初衷來,覺得這至少是個不錯的開端——盡管他其實并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彌補或是報答秦殊,很多方法論在彼此的世界觀里是不成立的,但現在對方盡善盡美的面具好像摘下來了,就讓他覺得至少該做些什麼,才不是白白……
白白什麼呢,他似乎沒吃什麼虧,也不見得遭了什麼罪,反而賺了一個溫柔又不算太過分的吻——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快要把他的神志攪渾了,思考起問題來也斷斷續續地不得章法,還沒等思考出個所以然來,身體已經循著本能作出反應,食髓知味般去找對方的唇。
下一秒塑料紙窸窣的聲音響起來,手里就多了件什麼東西,秦殊揉了揉他的頭發,略微后退,靠在樓梯拐角的扶欄上,話音隱隱帶著笑意,讓他恍惚覺得對方此刻心情很好:“那這個呢——和別人吃的時候那麼投入,也不是故意的?”
但林蕪知道那是假的,他哥心情不好才會這樣追問,才會多此一舉地把餅干棒放進他手里。
兩人間的距離被拉遠,過堂的夜風涌進來,和他的體溫相比有些冷,激得他肩膀一顫,終于找回幾分清明。
“不是故意的嘛,”他就垂下視線,咬開冰涼的包裝袋,又銜出一根Pocky來,叼在嘴角含含糊糊地扯謊,給他哥鮮見的不悅加碼,“以前也玩過啊,在酒吧,都是跟別人學的……”
染回深色的頭發給他蒙上一層無辜感,半真半假的純善,尤其是當他嘴里銜著東西,又這麼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望過來——秦殊就略微瞇起眼,面無表情地抬手,將那根餅干棒不甚溫柔地折斷,只剩下靠近少年嘴唇的很短的一截,話音卻還是很溫和,用只有彼此能聽清的音量輕輕地問,怎麼玩,也教教我好不好。
林蕪看著他垂斂的眼睫,還有被淺淡燈色勾勒出的端正輪廓,心想他一點兒也不適合說這樣的話,聽起來明明更像虛心求教的優等生,讓人分不清誰才是喪失主動權的那一方。
但草莓白巧克力的味道好甜。
被扼住喉嚨的那一刻所有感官都被封死了,他的腦海里就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實在太甜了,膩得他有點兒難受。
偏偏心底里那一線同心疼掛鉤的神志還醒著,提醒他這也是補償的一環,他不能掙扎抗拒,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攤開來,用柔軟的部分去承受對方壓抑的暴行,就像是得償所愿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