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動心是假的,但他不敢——破戒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些東西他注定給不起,也不敢觸及。
良久,秦殊抬起手,安撫什麼頑劣動物一般,輕輕順了順他的頭發,碰到額側梳起的幾縷發辮,又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語氣如常溫和:“隨你喜——”
林蕪沒給他說完的機會。
桃花清甜,玫瑰浪漫,兩種截然不同的花香摻在一起,甜得讓人心驚——少年傾身向前,借著近于擁抱的姿勢吻上他的嘴唇,直白又強硬,像夜幕里灼灼盛開的一樹花。
花枝瘋長,遮天蔽月。
于是克制已久的貪念與不悅陡然涌上心頭,被甜軟花香修飾成愛意,毫無征兆地裹住了他。
下一秒情勢陡然反轉,少年只來得及后退半步,便被攫著手腕強硬地帶入陰影深處,腳步踉蹌,回聲空響,肩骨撞上蓬塵的墻,有些疼。
他以前不知道秦殊喜歡的接吻方式究竟是什麼,只直覺認為那不會太溫柔,或許會有些超出他對這一行為的認知——現在他知道了。
遠比他想象的更強硬,更不留余地,卻也更繾綣纏綿。
像以槍口吻花,硝煙卻如蜜糖。
手腕被人握著,那枚袖扣緊緊嵌入皮肉,是他唯一尚算清醒的感知,此外的一切都變得遲鈍而遙遠,如墜夢境。
他恍惚感覺到對方撬開他的唇齒,有什麼柔軟而滾燙的東西探進來,掃過敏感的上顎,既燙又癢,激得他眼眶發酸,舌尖被吮咬得快要破皮,每碰一下就讓他肩膀顫抖,心如擂鼓。
唇角被咬破,濃重的鐵銹味道彌漫開來,似乎更助長了進犯者的興致——于是傷口被變本加厲地吮吻,一把火燒進四肢百骸,他就有些站不住了。
“哥……”聲息顫抖,像討饒又不盡然。
秦殊對他掙扎的輕喚置若罔聞,卻松開了鉗制他肩膀的手,近于溫柔地緩緩撫上脖頸,又在他滿心受用、險些溢出聲音前陡然收緊,緩慢地,強硬地,剝奪了他的呼吸。
原先強硬的親吻也放慢節奏,變得繾綣而纏綿,將他的感官延伸至無限長,仿佛在有意消耗他僅剩的氧氣。
他說不出話,喉結一滾,硌在青年掌心,像什麼縱容的暗示,或是撩撥——唯獨不是拒絕。
只是身體本能不受控制,缺氧至瀕臨窒息,他圈在對方背后的手終于忍不住收緊,渾身顫抖著發出鼻音濃重的氣聲,碎得不成樣子。
“小蘇……哥哥……”
進犯者終于如夢初醒,倉皇放開了他。
地下停車場的入口,遠離燈光,也遠離熙攘的人群,只有一輪明月高懸,無聲窺視這場荒唐鬧劇。
少年低著頭劇烈咳嗽,呼吸急促,過了許久才緩過來,靠在墻上,有些脫力,臉上蒙著一層異樣的紅,眼里映出明月清暉,笑意卻昭然:“你果然喜歡這樣的。”
聲音有些啞。
秦殊默不作聲地退后一步,愧疚得不敢看他,只能盯著那枚隱隱反光的袖扣,說不出否定的話。
林蕪仰起頭,白皙的頸間指印分明,像一道病態的枷,或是宣示主權的纏綿吻痕。
他似乎格外偏愛此刻對方滿臉愧疚、為他心生動搖的模樣,像人造的月亮被打碎,熒光物質流溢而出,鋪成一片劣質星河,他漫步其中,食髓知味,恨不能起舞。
秦殊的眼鏡有些歪了,他抬手扶正,又順勢流連而下,指尖輕輕撫過心上人高挺的鼻梁,嘴唇,下巴,喉結,襯衫的每一顆紐扣——緩慢而鄭重,帶著某種近于繾綣的暗示意味,停在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同樣輕柔地點了點。
“硬了,”他饜足地彎起眼角,語氣肯定,“哥,你也不是心如止水。”
第13章 官宣
“硬了,哥,你也不是心如止水。”
青年垂下視線,望著那只纖細而白凈的手——幾分鐘前手的主人還坐在舞臺燈下,鋼琴聲流轉,博得熱烈掌聲,而此刻情勢曖昧旖旎,彈琴的手用作談情,其間意味深長的暗示落在他眼底,刺目得近于褻瀆。
他當然不是心如止水,倘若心里的鬼從未存在,他又怎麼會在三年前那次失態后落荒而逃,又怎麼會為了眼前的人破戒,去探知規劃之外的所謂愛情,連試驗品都選擇了與對方極盡相似的人。
但那又如何呢,他依然不懂合乎世俗邏輯的愛,依然對風花雪月浪漫甜蜜毫無觸動,也不敢有觸動——他的愛終將指向偏執與傷害,稍有不慎便會顯露無疑,他不能恃愛行兇。
林蕪那麼好,那麼純粹地依賴他喜歡他,他舍不得。
良久,他在心底里嘆了口氣,懷著沉重的懊悔退后一步,不敢去看對方臉上猶存的狼狽,輕聲道:“抱歉。”
這種懊悔與三年前他逃走時相去無幾,是對自己精準的控制崩塌后,喪犬般羞愧而絕望的懊悔。
然而,和三年前不同的是,這次林蕪就站在他面前,早早為他留足了余地——失控是對方刻意為之的結果,而他的想法也在對方意料之中。
“不用道歉,”少年眼角帶笑,跟著上前一步,抬手摟住他,身體相貼,也自然沒有遺漏尚未偃旗息鼓的某處,“哥,你知道我是故意的……以你喜歡的方式親我,你沒有做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