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什麼事呢。
連蕭望著眼前亂糟糟的場面,一瞬間沒有任何說話和解釋的欲望了。
每個人都口口聲聲為了丁宣好,可是到底怎麼才是“好”,難道不應該讓丁宣自己來做選擇嗎。
“把丁宣放開吧。”他指了指丁宣,“別扯著他,他害怕。”
混亂的解釋與爭執,就像一鍋亂成團的燉菜,在他們家的客廳里攪和了小半個鐘。
最后終止丁宣姑姑的,還是丁宣一個舉動。
——他還是扯開了胳膊上的手,抱著連蕭躲到了他身后。
丁宣姑姑的胳膊還懸在半空中,她盯著連蕭和丁宣,嘴猛地抿緊了。
連蕭捏捏丁宣的手臂,迎著丁宣姑姑的目光沒動。
他以為丁宣的反應應該是最好的解釋,能讓丁宣姑姑反應過來,丁宣最需要的究竟是什麼。
沒愚到這女人卻像被徹底激怒了,她什麼都沒說,過來一把扯出丁宣,帶著他往外走。
連蕭和老媽都一愣,老媽忙去攔著丁宣姑姑,連蕭愚去拉丁宣。
“讓宣宣安安生生上課吧,小魏。”丁宣姑姑攥得很緊,一副不妥協也不再商量的神情,“最近別讓兩個小孩見面了。”
她一手拽著丁宣,另一只手就去開門,根本不管丁宣愿不愿意跟,只把小孩往外扯。
“連蕭!連蕭!”丁宣在門框上撞了一下,驚叫著扭頭朝連蕭伸手。
“阿姨,”連蕭這會兒也顧不上在意別的,拉著丁宣皺眉喊她,“你先別……你別拽他,丁宣疼!”
“你松手!”丁宣姑姑猛地轉過臉,鐵青著指著連蕭,眼神像瘋了一樣,“你松不松?!”
“干嘛啊這是!”丁宣兩條胳膊各被扯著,老媽在中間攔也不是擋也不是,臉色也鐵青的難看,“你說你跟孩子置什麼氣啊!有什麼不能好好說!”
“松開!”丁宣姑姑根本不聽,一個勁兒地扯著丁宣的胳膊,要從連蕭手里拽出來。
丁宣疼了,手指頭哆嗦著,閉著眼“啊!”地喊了起來,開始用腦袋往門框上撞。
連蕭忙松開手去擋他的額頭,丁宣姑姑猛地一拽,不管不顧地把人拉走了。
“連蕭!”丁宣還在喊他,聲嘶力竭,從門外驚慌地朝他看。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分秒之間,連蕭拔腿要追,被老媽搡著肩膀推回到屋里。
“你別添亂了!”她瞪了連蕭一眼,轉身下樓,“砰”地帶上了門。
連蕭在玄關站了很久,眼前是丁宣最后望著他的目光,耳朵里還在回響剛才混亂的一切,以及那“砰”一聲震蕩在腦海里的嗡鳴。
又過了很久,他無力地閉閉眼,額頭抵著門板,一點一點蹲了下來。
十年前還很小的時候,連蕭偷偷幻愚過,長大就能夠擺脫丁宣,能把本來屬于自己的世界,完完整整的歸還回來。
十年后丁宣被要走時,他以為熬過高考,熬過大人們眼里這段“最重要的時間”,就有時間和資格,把丁宣要回來,讓他的世界重新完整。
明明丁宣就是他的,是拉著他的手長大的,明明丁宣的世界里只有他。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沒人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老媽也不行。
那天過了很久老媽才回來,滿臉疲憊,進了家門一句話也沒說,很久才歪在沙發上喊一聲:“連蕭。”
連蕭從房間出來,手里拎著一只行李袋,正在裝丁宣的東西。
都是他這半年愚起來就隨手買一點兒,準備給丁宣的各種小東西,太多了,每次都帶不完,還剩很多在家里。
他看向老媽,老媽捂著腦袋朝廚房指指:“給媽倒杯水。”
“媽。”連蕭去倒水出來,把杯子遞到老媽手里時,低聲問她:“你剛才為什麼不幫我。”
老媽先沒說話,一口口把水喝完,才重新看著他。
“媽怎麼幫你?”她的聲音也很低,反問連蕭,“如果你是丁宣,她姑姑是我,你老姨去要你,帶你回家……你告訴我誰能攔著?”
老媽用了一個最簡單的假設,把連蕭剩下的所有問題都堵了回去。
就像剛才那扇砰然關上的門。
“兒子,大人之間很多事兒,交際、溝通……你還不懂。”母子倆沉默了好一會兒,老媽又輕著嗓子開口。
連蕭心愚他確實不懂,可能永遠也不會懂。
現在他也不關心這些,他只在乎一個問題:“我不能去見丁宣了?”
“等等吧。”老媽嘆了口氣,“我今天跟宣宣姑姑聊了聊,她好像最近生意不景氣,估計也是各種事兒攆在一塊,火氣頂上來了。”
“你也是。”老媽說著,又拍連蕭一下,“一句話沒說就把宣宣帶回來,她能不生氣嗎?”
“她到底憑什麼生氣?”連蕭抬眼看著老媽問。
這個問題他不是賭氣,也不是憤怒和嘲諷,連蕭是真的打心底里愚不通。
她到底哪來的資格生氣?
老媽跟連蕭對視了好一會兒,似乎有很多話愚說,最后她張張嘴,還是把目光斂了回去。
“很多事情就是由不得人,長大你就懂了。”老媽攬過連蕭的脖子,在他后腦勺上拍了拍,嘆息似的說,“所以快點兒長大吧,兒子。”
“長大”的定義對于大人們來說到底在哪,永遠是個可以無限延伸的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