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師讓你去學校一趟。”連蕭伸手攥著她的胳膊。
“知道了。”老媽匆匆地繼續收拾東西,隨口應一聲,“回頭我給她打電話。”
連蕭在旁邊看她一會兒,本來趕著回家想說給丁宣看病的事兒,一下成了個不好在這時候開口的話題。
“咱家沒錢了嗎?”看老媽用毛衣纏著信封往行李包底下塞,他低聲問了句。
“誰跟你說的?”老媽撥撥頭發直起腰看他,抬手就是個腦瓜嘣兒,“小孩別管錢的事,先操心操心你期末能給我拿幾分回來。”
連蕭耷著眼揉揉腦門,看看丁宣再看看老媽,還是想說干預治療的事。
他正要張嘴,老爸拎著一只大箱子從外面回來了,進門就催老媽:“收完了嗎,車過來了。”
“好了。”老媽把行李包遞過去,套上衣服飛快地再掃一眼有沒有什麼漏的,把丁宣摟過去親了一口。
“跟哥哥在家乖乖的,阿姨過幾天就回來。”她邊對丁宣說話,邊把衣兜里的毛票零錢掏出來給連蕭,一連串地交代他,“別帶丁宣出去瞎跑,吃飯去苗苗家,媽跟苗苗奶奶說過了。吃完飯就回家,晚上睡覺鎖好門,想吃什麼零嘴就買。”
“知道。”連蕭接過錢揣好,這些話他從小聽到大,用耳朵都能背出來。
老爸老媽風風火火地連夜回老家了,連蕭領著丁宣去苗苗奶奶家吃晚飯。
苗苗奶奶愛聽別人家家長理短的,跟連蕭問了半天。
連蕭不想跟她說那麼多,但是丁宣跟苗苗在畫畫,他只能聽著苗苗奶奶說話,邊磕著瓜子看電視。苗苗奶奶給苗苗燒洗腳水洗腳時,還弄個盆讓他倆也順便洗了。
兩集新射雕放完,丁宣揉揉眼過來牽他,這是終于困了要回家的意思。
連蕭喊了聲走了奶奶,牽著丁宣直奔廁所。
把該拉該尿的都放完,到家稀里嘩啦搓搓臉洗洗手,等會就能直接進被窩了。
丁宣睡覺的時候往懷里塞手的毛病一直改不掉,連蕭給他拿出去,等一睡著丁宣還得塞回來。
夏天他能煩死,現在寒假天冷了,他就不嫌人家毛病多,丁宣實在太冬暖夏涼了,往被窩里一塞就是個大號熱水袋。
丁宣也從來不掙扎,不管連蕭摟著他睡還是橫著腿架他腿上睡,還是手欠搓他的胳膊肉小腿肉,他從來都不亂動。
“你是不是不會想人啊?”
丁宣今天晚上幾乎一聲沒出,迷瞪著要睡著之前,連蕭還惦記著跟他說幾句話。
丁宣在黑暗里沖著他的方向眨了下眼,手腕掛在連蕭胳膊上,勾著手指頭摸他胳膊肘上的皴皮玩。
“是不是家里不管多個誰少個誰,對你來說都感覺不到區別?”
連蕭問著,老感覺哪兒漏風,撈著被子往丁宣那頭掖掖。
丁宣的臉隨著他的方向轉來轉去,帶著困勁喊了聲“連蕭”。
“也沒見你想過你親媽。”連蕭困了,把丁宣的手拍開,卷卷被口閉上眼,“如果哪天我消失了,估計你也不會有反應。”
丁宣摸著胳膊肘的手一點點往他懷里滑,安穩下來睡著了。
大后天老媽果然沒能回來。
一大早她給胖老師打完電話,又往家里打了一個,慣例噓寒問暖幾句,想著她兩個小孩自己在家可憐得不行,說著說著話就摻上了鼻音。
連蕭對老媽少見的柔腸完全不能領會。
他小時候跟頭皮驢似的誰家都躥,家里沒大人對他而言完全就是放假的意思——甚至二光都感到輕松,這兩三天他就跟長在連蕭家一樣,玩得樂不思家。
非要說可憐,丁宣確實有點可憐。
老媽平時都給他拾掇干干凈凈整整潔潔的,衣服盡可能給他搭配的好看。
到了連蕭手里,三四天也沒想著給孩子換一身,小棉襖的袖口都蹭油了,還是昨天晚上在苗苗奶奶家吃飯,她說了連蕭才注意到。
連蕭也沒想著給人搓搓,從柜子里翻兩只套袖套上就當干凈了。
“那你回不來,丁宣今天還要去學校嗎?”連蕭聽見丁宣睡醒穿衣服的動靜了,忙打斷老媽問她,“人家都是去領成績報告冊和寒假作業,一節課不到就該散了。”
“不去也行,我跟他班主任打過電話了。”老媽說。
“啊。”連蕭應一聲,“她叫你去什麼事啊?”
“一學期結束了說說情況,沒什麼事。”老媽沒跟他多說,讓連蕭喊丁宣來接電話。
連蕭把丁宣喊過來,讓他拿著聽筒,從身后摟著丁宣跟他臉貼臉一塊聽。
結果老媽在電話那頭“宣宣宣宣”了半天,丁宣拿著聽筒摸摸出聲的小窟窿眼,一聲沒吭,放下電話自己晃走了。
“別宣了,人摸摸電話就走了。”連蕭樂得不行。
“這孩子,啊一聲也行啊。”老媽也笑了,拿丁宣一點辦法沒有。
老媽跟連蕭又叮囑了好幾句,都是些平時說過一百遍的話。
連蕭前面還配合著答應,沒一會兒聽丁宣那邊像是自己倒水洗上臉了,他生怕丁宣傻不出地大冬天接涼水,趕緊打斷老媽。
“不說了媽,我也得去學校拿寒假作業,二光都到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