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蕭。”剛要轉身,房老師又喊他一聲。
“您說。”連蕭立馬轉過來。
“大后天領成績單,到時候讓你媽送丁宣過來。”房老師摸摸丁宣帽子上的毛球,“我正好有事跟她說。”
“啊。行。”連蕭點點頭應一聲,“什麼事啊?”
“你讓你媽記得來就行。”房老師不跟他說,跟門衛打個招呼,去推自己的自行車走了。
連蕭盯著她背影看一眼,又低頭看著丁宣,連著丁宣的手帶自己的手,一塊兒揣進衣兜里。
“你在學校又叫了?”他在兜里捏捏丁宣的手,牽著他往二光那走。
“又叫了?”二光在路邊瞎蹦,聽見連蕭的話尾巴,朝丁宣臉上打量。
“又叫了?”丁宣半張臉都埋在圍脖里,邊低頭走路邊跟著重復。
“傻樣兒吧。”二光“哎喲”一聲,樂得不行。
走到路口要各回各家了,二光跟連蕭商量著明天來家里找他玩,說到一半突然又“哎”了聲。
“我剛想起來,你不說周狄他媽弄那個自閉班的嗎?”他看著連蕭。
“怎麼了。”連蕭問。
“什麼怎麼了,你腦漿成天跑新華書店甩干了吧?”二光哆嗦著打個冷戰,“他媽開班,周狄他妹以前也那什麼,那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去他媽開的班里問不就得了?”
“煩他。”連蕭話都沒聽完,拉著丁宣轉身就走。
他得趕緊回去磨老媽,光讓丁宣在學校硬上課不是個事兒,必須得讓丁宣趕緊接受那個干預治療。
“你就愛干舍近求遠的事!”
二光罵了句。他簡直受不了連蕭,非得又攆上來踢一腳連蕭的腳后跟,踢完彈著往回跑。
“我看人家煩你也煩夠嗆!最近都不攆著看丁宣了!”
“還用了個成語。”連蕭懶得回頭,背對著他揚了個中指。
周狄從少年宮那次偶遇以后,連蕭接丁宣的時候確實沒怎麼再見到他。
在班里倆人一對眼,他還是跟之前一樣,沉著個臉誰也不放眼里。
連蕭一開始確實有好些問題想問,想知道自閉癥到底是什麼毛病,問周狄真的再合適不過。
然而每次話都到嘴邊了,他一看周狄那死樣活氣的調性就煩。
拉倒吧。自己弟弟還是得自己管。
跟這樣的人多說兩句話都煩得折壽。
“你最近見著周狄了嗎?”連蕭拉著丁宣小跑回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丁宣說話。
丁宣跑得一顛一顛的,盯著地面似乎很認真,屏著氣不說話。
“憋一下午了,再把尿顛出來。”連蕭看他這模樣挺好玩,彈彈丁宣帽子上一點一點的絨毛球。
他現在只要是能開口的話都跟丁宣說,雞零狗碎,想到什麼說什麼,強迫丁宣能更多的回應他。
雖然大多數時候丁宣仍然晃著個腦袋裝聽不見,連蕭也不再懷疑他究竟能不能聽懂,丁宣不吭聲他就自言自語,非說到有回應為止。
“馬上我一推門,魏一芳女士就得罵人。”回到家門口,連蕭還在用氣聲對丁宣說。
要擱在平時連蕭帶著丁宣這個點才到家,那肯定得挨好一頓說。
然而今天門一推開,別說罵了,老媽人都沒在屋里,沙發上竟然放了個行李布包。
連蕭扭頭看看,灶臺上也是冷盤子冷碟,飯也還沒做。
“媽?”連蕭喊了一聲。
“哎,”老媽的聲音從里屋傳出來,“怎麼才回來啊,給宣宣找點東西吃,媽打個電話。
”
連蕭翻翻行李包看看,老爸老媽的衣服都收了幾件在里面,看樣子要出門。
他讓丁宣自己玩,去里屋門口聽老媽打電話。
“……誰能想到這麼突然,連釗也是要下班了才接到的電話,馬上就得往回趕。”
“那肯定誰也不想出事,她人也不老,本來過年就該給她慶六十了……”
“行了不跟你說了,小孩回來了,我趕緊給他們弄點吃的。”
“沒事,手頭還有點兒,夠用的,真要用錢我再找你拿,嗯,行……嗯嗯掛了。”
聽見老媽掛了電話,連蕭直接進去開口問:“誰出事了?”
“嚇我一跳,”老媽正踩著凳子往大衣柜上夠,張著胳膊不敢亂動,“過來給媽扶一把。”
連蕭過去往上掃一眼,知道老媽是要開衣柜頂上的小皮箱。那是老爸老媽放錢和要緊東西的地方,平時基本用不著它。
“你二奶奶沒了。”老媽邊開箱子邊快速跟連蕭解釋,“就是你爸的老姑,她兒子不是前幾年出意外就沒了嗎?老伴也沒了,以前在老家她最疼你爸,你爸得回去幫著辦事。”
“二奶奶沒了?”連蕭愣愣。
“你還有印象嗎?”老媽翻著柜子看看他。
連蕭有印象。
老家的姨姥姑奶有好幾個,他每次回老家都只知道跟著老媽喊人,對不上臉,就二奶奶住的近,是他最熟悉的。
雖然說不上多親,但是老人去世這種事,乍一聽總是讓人不得勁。
“我要跟你們回去嗎?”連蕭問。
“你先不回去。”老媽叉著腰想了會,搖搖頭,“你幫媽帶著宣宣在家,回去了忙不過來,顧不上你們。”
“行。”連蕭點點頭,反正也放假了。
“你跟我爸去幾天,大后天能回來嗎?”想起房老師交代的事,他又問。
“大后天怎麼了?”老媽合上柜子,拿了個裝錢的舊信封從凳子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