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蕭無奈地說。
大廳到處都是小孩哭天搶地的動靜,導向牌密密麻麻看著都頭疼,根本沒有“自閉科”這個門類。
連蕭去導航臺問護士,護士忙得四腳朝天,也沒心思好好跟連蕭分析。她以為是連蕭不舒服來看病,讓他哪里不得勁就往哪掛。
連蕭在精神科和心理科之間飛快地想了想,去掛了精神科的號。
醫院里兵荒馬亂的氛圍總是特別影響人,連蕭上回正兒八經來醫院,還是丁宣剛來那年,回老家發癲癇那回。
他跟二光樓上樓下地折騰半天,計劃好的時間根本不夠用,成功掛上號都用了半個鐘。
等來到科室門口,前面帶著小孩排隊的家長少說還有小二十來人。
“還看嗎?”二光人都呆了,左右看看,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來都來了。”連蕭心里肯定比他急,皺著眉毛去墻角靠著,等護士喊號。
折騰了大半天,最后終于坐在醫生面前,連蕭對于自閉癥的許多疑惑,還是沒能得到想要的解答。
——醫生一聽他說患者不是本人,手上的圓珠筆直接就倒過來抵著桌子“咔噠咔噠”的磕。
“自閉癥這個不是你覺得是就是,你小弟的問題,你得讓家里大人帶你小弟來看,是吧,光聽你說誰都沒法下結論。”
這醫生說話又麻木又帶口音,聲音很低,咬肌鼓著一動一動的,像頭老山羊。
“下次帶你小弟來吧。”
“他就是過不來所以我才想來問問,”連蕭聽人家直接下逐客令了,語速也提了上來,“他就是幾乎不說話,不跟別人玩,說話跟聽不見一樣,也不愛看人,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吃飯上廁所都能……”
“你弟弟多大了?”醫生又“咔噠”一聲,打斷他問。
“十歲。”連蕭說。
“耳朵和聲帶檢查過嗎?”醫生問。
“人家耳朵沒毛病。”二光在旁邊都聽著急了,張嘴接了句,被護士給攆了出去。
連蕭盡可能把丁宣符合自閉癥的狀況都說出來,話沒說幾句,還被醫生打斷了好幾次,后面擠在門口排隊的家長還一直催,一前一后的態度都讓人心里跟著毛躁。
“我來問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弟是自閉癥的話,那他能治療嗎?”連蕭直奔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書上說要提早干預,這個干預治療具體是怎麼……”
“干預也是根據病人的情況來。”
醫生又打斷他。
“自閉癥這個東西不是感冒發燒,狀況都不一樣,包括性格方方面面,很多類型,啊。他們有專門做針對訓練的地方,光聽你說沒用,明白吧小伙子?”
“干預能治好嗎?”連蕭也不接他話了,自顧自地接著問。
“我說過了,要看病人自身的程度。”醫生還是那句,“有些不嚴重的恢復效果可能好一些。”
身后的人又開始催了,旁邊記錄的護士也對連蕭說下次讓父母帶病人本人來看。
連蕭抿抿嘴,起身之前問了醫生最后一個問題:“上學對自閉癥有用嗎?”
醫生摁著鼻帽努了努嘴,端過茶杯搖著頭吹吹:“狀況不一樣。真要是自閉得趁早干預,別耽誤。”
連蕭在醫院泡了兩個鐘,得到的只有一句“狀況不一樣”。
“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他奶奶!”二光憋火憋壞了,在醫院沒敢吭聲,出來了立馬罵個不停,“一樣了誰還來問他啊!”
“坐班坐疲了。
”連蕭說。
“他就是看你不是大人就糊弄你。”二光十分不滿,走著路都直往上蹦。
連蕭顧不上跟他一塊罵醫生。
天已經黑完了,比平時他去接丁宣的時間已經晚了整整一個鐘,也不知道丁宣自己在教室知不知道開燈。
還那麼冷。
連蕭惦記壞了,往紡織一小去的那班公交車已經到點停運了,倆人咬咬牙,一塊擠了輛奢侈的摩的。
頂著一腦袋老北風趕到學校,遠遠瞅見丁宣的教學樓烏壓壓一片黑,連蕭心里就猛地一咯噔。
幸好跑到校門口時,丁宣的班主任房老師從門衛室里出來,手里牽著個小孩。
“丁宣!”二光比連蕭還激動,揮著胳膊朝前面喊。
喊完他就不朝前跑了。這人怕老師,上了初中見著小學的老師照樣怵,貓在路邊抱燈柱子。
連蕭跑過去,喝了一嗓子風說不了話,直接彎腰朝房老師鞠了個躬。
撐著膝蓋又順了口氣,看看丁宣臉上挺平靜,不像是發過瘋的模樣,他重新站好,給丁宣掖好歪七扭八的圍脖。
丁宣見到連蕭,就不愿意讓班主任牽著了,小手在房老師掌心里轉著圈的往外擰。
“幸好我教案落教室去看了一眼,我要是沒去,丁宣就給鎖樓里了。”房老師眉心打了個死結,牽著丁宣教訓連蕭,“考完試出去玩瘋了吧,這都幾點了,弟弟都忘了?”
連蕭朝她樂一下,也沒解釋,只說謝謝老師,耽誤你回家吃飯了。
房老師把丁宣的手遞過來,又問:“你爸媽沒在家?”
“在吧。”連蕭說,“該下班了。”
“在家你忘了接丁宣,你爸媽也想不起來接?”房老師的眼神十分不滿,眉頭十分打結。
連蕭又笑笑,沖房老師再道個謝,讓丁宣跟老師拜拜,拉著小孩準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