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望向窗外,只見漫天烏云層層疊疊,外面的一切都被裹進陰霾之中,令人呼吸不暢。
林郁星格外討厭沒有顧鐘逸在身邊的下雨天,他總能遇到一些不大好的事情。
瞿苓年的語氣沉悶,伴隨著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求我放他回國,理由僅僅是他要去找你。”
林郁星不禁愕然:“什麼意思?”
瞿苓年仿佛提起了一件荒誕的滑稽事,他看著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的林郁星,失笑一聲:“他說如果他再不回國,你會死于一場車禍。他說他必須要去阻止,要去救你。”
林郁星的瞳孔一縮,整個人像是被泡在冰水之中,思緒緩慢。
眼前,瞿苓年的喉結一滾,這般形容。
“他好像瘋了。”
回憶起那段爭吵,瞿苓年仍覺得頭痛欲裂:“當時的他才17歲,我對他有責任和義務。可他像是吃了槍藥,不斷地與我爭吵,還挑釁了我的妻子。”
“……”
“這是我的底線。”瞿苓年萬分無奈道,“那是我第一次打他,我這一雙手是用來彈琴的,他還這樣激我!”
瞿苓年為自己的暴力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借口后,道:“他挨了打,不服氣,便揚言要和我斷了關系。所以,我沒有給他一分錢,但準許了他回國。”
當時,瞿苓年合理懷疑林郁恒是因為新的小瞿星的到來,受到了打擊。他想,福利院的孩子就是這樣缺愛,一點點不順心便要死要活地威脅他們。
現在想想,他和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去置氣什麼?
要是他當初硬著脾氣,就是不同意林郁恒回國。
現在,說不定林郁恒還活得好好的。
瞿苓年閉了閉眼,心痛之余,他悲傷地望向了林郁星。
得到的,卻是林郁星冰冷的眼神,那視線像是要將他的皮囊剝開。
瞿苓年咽了口唾沫,別開了目光:“其實……我不是不讓他回國。我有給他準備一筆錢,想等他18歲時給他,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他說:“比如,讓他回國找你。”
“……”
在瞿苓年的聲情并茂中,林郁星不知為何,只看到了假惺惺。
可惜,林郁星無暇顧及這份真假,他滿腦子都是兩年前在人行道上推了自己一把的“陌生人”。
難道當初那個人,是林郁恒嗎?
不,這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那個人是林郁恒,那為什麼林郁恒會得知有這場車禍?救了他之后的林郁恒又去到了哪里?為什麼林郁恒沒有立刻與他相認?
這樣的邏輯漏洞實在是太多了,連林郁星自己都覺得荒謬,覺得離譜。
沒過多久,包廂的門被助理敲了兩下:“瞿先生,是我。”
“進來。”
助理拿著一個體積不算小的黑色皮盒進來,輕著力道放到了桌上。
瞿苓年說:“這些都是他的東西。”
林郁星忙不迭地打開了盒子,里面是林郁恒學生時期的用品,以及一只有密碼鎖的盒子。
“里面那只盒子的密碼我不清楚,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瞿苓年索性一并交給了林郁星:“我把這些給你,也算是一種物歸原主吧。”他接著道,“里面還有一張卡,密碼是你們的生日。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原本打算要給他的那筆錢,現在也都——”
“夠了!”
林郁星壓制著情緒,假裝“面無表情”地抬起頭。
在種種猜測中,他的忍耐快要到達極限。
林郁星眉間緩緩地呈出慍怒:“你啰唆這麼久,能不能不要拐彎抹角了?”
他句句煩躁不堪,這是他從不曾表露過的情緒。
“瞿先生,我沒有那麼多時間陪著你耗。林郁恒到底在哪里?我只想知道這一點。”
林郁星沒明白瞿苓年的操作的用意,也不想明白,他始終不愿意往壞處去想。但他的手在不經意間,悄悄地垂到了腿邊,寒意竄到了掌心。
他在發抖,他其實已經猜到了。
他迫切地希望瞿苓年可以告訴他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偏偏,瞿苓年無比殘忍。
“我此次除了帶妻子回來探親,也是想將這些帶回國,燒在這里,就當是還給你哥哥了。可今天遇到你,我思來想去,不如交給你。”
瞿苓年唉聲嘆氣道:“你是他唯一的親人,理應得知他的死訊。”
又是一道驚雷,初夏六月的暴雨墜落,無情拍打著窗戶。
林郁星像是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一瞬間,他癱坐在了椅子上。
瞿苓年告訴林郁星:“20xx年8月2號,他在D市天橋上,被肇事車輛撞入江水中,因暴雨天氣,至今仍未找到他的遺體。”
第71章 他沒有食言。
【71】
臨近傍晚,展廳里已經沒有參展的客人了。
蘇霂為了多拿點工資,扯著剛換好衣服的林郁恒一起留下來幫忙收拾展品。
“那麼大雨,你一個人打車多費錢啊,還不如等我一起。”
蘇霂底氣不足地笑笑,為了賺點談戀愛的經費,他討好地說:“而且這不是你爸的公司嗎?”
“我爸又不是老板。”林郁恒臉上不樂意,身體卻老老實實地封著箱子。
他邊干活邊擔心林郁星,也不知道林郁星去干嗎了,走得這麼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