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苓年駐足。
林郁星像才緩過神來,口中有著數不清的問題要問他:“林郁恒在哪?”他擋在瞿苓年身前,面色蒼白,“你們回國了?他人呢?”
瞿苓年沉默了一會兒,道:“你還在工作,我先不打擾你了。”
林郁星不愿意放他離開,固執地問道:“為什麼要把他的東西給我?你們把他怎麼了?”
說罷,林郁星自覺不禮貌,便改口問:“他怎麼了嗎?”
瞿苓年看上去頗有些為難,聲音低沉:“這件事……三言兩語說不清。”
“……”
瞿苓年還是那句話,私下再約時間。
他的態度讓林郁星心生困惑,更是有了幾分惶恐。在瞿苓年側身離開時,林郁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緊緊地握住,咬牙道:“你把話說清楚!”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說不清的,唯有不想說。
兩人的對峙讓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瞿苓年看了眼時間,沉了沉眼神。
本對旁人沒有過多耐心的他,也許是因為愧疚,也許是因為心虛,他退讓了。
他示意林郁星松手:“稍等。”
瞿苓年拿出手機打通了助理的電話,讓對方幫忙將妻兒先送回酒店。
隨后,他平靜地問林郁星:“你的工作還有多久結束?我可以等你。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這里不太合適。”
林郁星哪還有心思打工,他毫不猶豫道:“我現在就可以結束。”
瞿苓年卻對他身上的穿著不免皺眉抵觸。
林郁星馬上說:“你等我幾分鐘,我去換了。”
-
瞿苓年的助理得到消息后,為他們喊了一輛車。而車子去往的地點,是一處酒店附近的咖啡廳。
瞿苓年特地要了一間靠里的包廂,他看著菜單,問:“要喝點什麼嗎?”
“謝謝,我不渴。”
瞿苓年直接給林郁星點了一杯林郁恒愛喝的,他想雙胞胎的喜好應該差不到哪去。
可瞿苓年忽略了一點,林郁星這種家境,這種成長環境,是從來都沒有時間在午后去細品一杯咖啡的。
林郁星也從未喝過這種一小杯就要幾百元的咖啡。他看著眼前這杯不適合自己的飲品,一口未動,也沒有什麼心情去喝。
他在等著瞿苓年給他一個答案。
瞿苓年卻遲遲不說,只對他道:“這次,我是特地帶妻子回國來散心的,也想和許久未見的親戚們聚一聚。”
“瞿先生,我對這些沒興趣。”林郁星一改小時候的怯懦,直白地說道。
瞿苓年本著不想讓氣氛太尷尬的意思,笑了笑說:“你變了很多,不過你和郁恒真是長得一模一樣。”
林郁星不置可否地垂下了眼簾。
忽地,林郁星的手機振動了幾下,是備注名為“廖延”發來的消息,以及1個未接來電。
林郁星回復了下。
瞿苓年喝了一口咖啡,問:“朋友?”
林郁星簡短地應了一聲。
瞿苓年全然不了解地道:“沒想到,現在的你倒是比郁恒要開朗些。”
“……”
直到現在,瞿苓年才發現林郁恒在國外那麼多年,竟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瞿苓年雙手交握,放到了桌子上,他的大拇指上下摩挲著,這般說:“郁恒不太愛說話,沒什麼朋友。”
可真正的情況,卻不是如此。
林郁恒每天一下課,就要回到那棟開滿薔薇花的別墅中,扮演好“瞿星”這個角色。這成了他生活在瞿家的基本任務,如果他不能好好完成,就會被無情地一腳踢開。
他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去交朋友。
但在瞿苓年眼里,福利院的孩子不管去到哪,都不過是在討生活罷了。
他高高在上地認為自己給了林郁恒無與倫比的成長環境,將他培育成才。
從某種方面來說,他覺得自己并不虧欠林郁恒。
以至于在林郁恒第一次同他頂嘴時,他狠狠地甩下了一巴掌。他認為讓林郁恒身無分文地滾蛋,是對這種不會知恩圖報的人,最好的處理方式。
他不喜歡忤逆自己的孩子。
D市的車禍之后,瞿苓年接到了從國內打來的電話。他還以為是什麼詐騙電話,結果,在對方的一次次堅持與解釋中,他才確信了這個事實。
他的養子死了。
死于一場荒唐的車禍,連尸體都沒了。
那一天,正在趕往一場鋼琴演出的他,忽感一陣暈眩。
瞿苓年即便是對林郁恒有再多的不滿意,卻也在這些年里,對林郁恒有著一點微薄的“親情”。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他深感惋惜。
然而,他依然在鉆牛角尖,失望地覺得這都是林郁恒自找的,是林郁恒不聽話的代價。
并非他的過錯。
想罷,他越來越覺得是林郁恒自己的錯,便怒稱不關心林郁恒的死活,隨便怎麼處置。
如今,兩年多過去了。
瞿苓年老了不少,鐵石心腸的他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開始回憶起一些往事,細數自己的遺憾。
他對林郁星不再隱瞞任何。
“兩年前的某一天,郁恒突然像是換了一個人,性子變得十分暴躁,將家里搞得雞犬不寧。
還瘋瘋癲癲地說他必須回去找你,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驚雷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