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星反應過來,連忙閉了嘴。
他剛進學校的時候也是,從鄉下第一次來城里,很多東西都沒見過。他試圖和同學們分享自己的詫異,得到的全是不可思議的低笑聲。
讓林郁星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當時,唯有蘇霂沒有嘲笑他,所以他們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眼下,他局促地安靜下來。
哪曉得,顧鐘逸很是贊同道:“是很像,要不我們合照一張?不然,豈不是可惜了這次旅游?”
林郁星愣了愣,心中一陣酥麻:“合照?”
顧鐘逸勾起嘴角,問他:“要拍嗎?”
“好、好啊!”林郁星分明沒有喝酒,身心卻像是灌了一罐子酒。
他僵直地站在顧鐘逸身邊。
顧鐘逸說:“靠近一點。”
林郁星小小地挪了挪腳步,顧鐘逸耐心地喊他:“郁星,再近一點。”
林郁星耳朵發癢,微微挪動腳步。最后,是顧鐘逸一把環住了他的肩膀。在林郁星的一聲驚呼下,兩人貼到了一起。
林郁星瞪大眼睛,一顆心狂跳。
他看著顧鐘逸手機屏幕上的自拍鏡頭,聽到顧鐘逸的聲音覆蓋在了他的心上:“郁星,笑一下。”
拍照片都是要笑的,林郁星知道。
林郁星土土地比了個“耶”,笑得傻乎乎的。
這是他除了證件照和福利院合照以外,拍的第一張屬于自己的照片。
和他的合作對象顧鐘逸一起。
第18章 小星星。
回學校的路上,林郁星拿著手機反復翻看夜景照片。
當他翻到最后一張合照時,林郁星會匆匆略過。他不敢細看,第一是覺得自己在畫面里太傻了,第二是顧鐘逸就在身邊,他每看一眼,心里就酥酥麻麻的,好不奇怪。
他偷瞄了一眼專心開車的顧鐘逸。
顧鐘逸發現了:“怎麼了?”
“沒什麼。”
顧鐘逸唯有在紅綠燈時,才會望向林郁星。不過他什麼都沒說,他很滿意安逸的現狀。
林郁星收起手機,突然說:“學長,其實……你一點都不像大家說的那樣。”
“他們說我什麼?”
林郁星如實告知:“他們說你很冷漠,不近人情,是個冷臉王。”
顧鐘逸的手握了握方向盤:“他們說得沒錯。”
他的人生,是在這兩年里才有了變化。但顧鐘逸不想對外改變太多,并非他自戀,而是以他的出身和樣貌,性子冷一點反而少點麻煩。
林郁星卻當即為他打抱不平:“可我不這樣覺得了。”
顧鐘逸在一個紅燈前停下。
林郁星的聲音清脆,他發自肺腑地說:“認識你之后,我發現你真的很好。不管是對朋友,還是對我這樣的人。雖然,你之前說我們是互助互利,但你大概不知道,你幫了我很大一個忙。”
顧鐘逸安靜地聽他說話。
林郁星抿了抿唇:“還有剛才,你明明可以不管我,可你還是帶我看了這麼漂亮的夜景,還教我拍照。我、我第一次經歷這些,我很開心。你也沒有和別人一樣,笑我連這都沒見過……”
顧鐘逸和傳聞截然不同。
林郁星想到了什麼,問:“難道,是追你的人太多了,所以你故意裝成不好接近的樣子嗎?”
顧鐘逸的眼底,是一盞路燈殘留的光影。
他沒有隱瞞,坦然道:“不與人親近,保持適當的距離。這是我從小到大,一直被家中教導的理念。”
顧鐘逸與林郁星一樣,對“家”這個字潛意識中充滿抵觸。
林郁星啞然,他無意揭開別人的傷疤。
顧鐘逸看到紅燈滅了,慢慢踩下油門:“不過,這兩年里,我不想聽家里的話了。”他將氣氛重新帶回了輕松中,“你可以理解為是我的叛逆期到了。”
在重生之前的28年里,顧鐘逸活得痛苦又孤寂。
他沒有真正的朋友,沒有關心他的親人。他如同一縷枯井中的靈魂,守著一輪天空,羨慕天上無拘無束的星星。
現在,這顆星星就在他身邊,眨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困惑地皺起眉:“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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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鐘逸與星星的相識,要追溯到他9歲那年的暑假。
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他要去找他的生母。
起因是他偷聽到了一個電話。
原來,為了避免顧鐘逸的生母回來找孩子,顧莊一直都在暗中監視她。
顧莊與顧鐘逸的生母之間,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愛情”,自負的顧莊自私自利地用錢劃清了界限。
但由于他的一個疏忽,聰明的顧鐘逸從他的書房內,找到了生母所在的地址和一張近況照片。
摸著陌生女人的照片,顧鐘逸的內心生起一團熾熱的火焰:“媽媽?”他無聲呼喚,生疏且本能。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撒了謊,獨自坐上了去往外省的長途汽車。
年幼的顧鐘逸坐在顛簸的大巴車上,一路都害怕地睜著眼睛。直到他困得不行了,才敢稍微瞇一會兒。
他是滿心歡喜的,期待地想著自己也要有媽媽了。
不是像許萬玲那樣關系不遠不近的媽媽,而是像楊青家一樣,是個能夠偶爾親親自己額頭的媽媽。
一瞬間,所有的疲憊與不安,都變得值得起來。
晃晃悠悠的路程漫長,顧鐘逸在經歷了幾次干嘔暈車后,終于,他在一個小鎮上,找到了一家簡陋的小面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