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呢?
剩下的話靳聞冬沒繼續說,他把手插在口袋里,不同以往吊兒郎當的站姿,身板竟然挺得筆直,面沉如水,莊重中帶著股漫不經心的冷漠。柳筠還看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懵懂茫然。
他打開門,冷風撲在臉上,突然想趕快回到溫瑾然身邊去。
老宅半舊不新的沙發上坐著靳博濤,他寬厚的肩膀背對著靳聞冬,一只手抬起放在沙發扶手上,拖著下巴假寐,聽見開門的聲音,緩緩張開了眼眸。
靳聞冬不打算理他,他疲憊至極,沒精力再進行那種刺人的對話。
他一聲不吭的往外走,靳博濤不慌不忙,語氣里也帶著股無法掩飾的倦怠:“干什麼去?”
靳聞冬抬手推門,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靳博濤帶了點惱意,揉了揉眉心,沒有再廢話,直接投下枚炸.彈:“是去你宋姨兒子的家?”
——靳聞冬猛地一驚,疲憊的神經剎那間繃緊到了極致。
*
溫瑾然在家中床上輾轉反側,他喝完了靳聞冬給他熱的湯,肚子里暖呼呼的,身邊卻不暖和,厚重的被子把他壓得喘不上氣來,被窩里還很冷,打他的膝蓋往下都是冰涼冰涼的。
他把腿蜷縮起來,裹緊被子,思考宋雅香的態度,還有靳聞冬臨走前與她熟稔的關系。
等靳聞冬走后,宋雅香就一個勁沉默,溫瑾然不敢隨意和她搭話,頭一次在她面前這麼忐忑,戰戰兢兢地回了房間。
他怕宋雅香開口就讓他和靳聞冬分開,但她不開口,他心里反倒生出了許多愧疚。
裹了一會兒,被窩里反倒越來越涼了,房間里安靜的叫他窒息,每次和靳聞冬分開,對他都是心理加身體的雙重折磨。
靳聞冬在的時候他失眠也不怕,因為他醒著的時候靳聞冬永遠不會睡,可靳聞冬不在了,他連睡著都怕做噩夢。
他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卻還是讓冷風灌了進去,他睜大了眼睛,一點睡意都沒有,鼻子突然有點酸澀。
不用看表也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靳聞冬說很快就回來,大騙子。
溫瑾然委委屈屈地把鼻尖也埋進了被窩里,上了一天課,回來又不停歇的寫作業,其實他早就累了,但靳聞冬離去讓他惶恐不安,暖氣熏得他雙頰發熱,卻暖不熱他的腳,腦袋里昏昏沉沉,最后只剩下靳聞冬放大了的俊臉,沖著他溫柔的笑容。
他就在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當中過了一夜。
一夜過去,靳聞冬依舊沒回來。
第二天溫瑾然起床,腳剛暖過來沒多長時間,他懶懶地賴了一會兒,直到實在不能再拖了,才穿好衣服刷牙洗臉,鏡子里是張浮腫、蒼白、憔悴的臉。
他眼睛紅得和兔子似的,幾乎不能看。
宋雅香還在臥室里,溫瑾然沒有喊她起來的打算,而是自己收拾好就悄悄出了門,他還期望能在樓道或者落下看見靳聞冬,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不僅樓道、小區,他去了學校,才發現靳聞冬連學都沒去上。
給他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一時間,這個人人間蒸發了一般,就連老王都對他的逃課視若未睹。
溫瑾然失魂落魄,他的右眼皮跳了一整天,周圍同學有問他靳聞冬去哪里了,他干脆埋下頭,裝作睡覺,那同學無措的愣了下,隨即不敢再找他說話了。
接連三天,靳聞冬都沒有出現。
他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四周大人們三緘其口,極其有默契的裝作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他們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就連溫瑾然都不得不專心于學業上——雖然他根本學不下去了就是。
宋雅香倒是又天天在家了,除了溫瑾然刻意避開她的那天,她還是照舊接送溫瑾然上學放學。
只是當母子兩人同處一個空間,沉默就會把他們淹沒,溫瑾然心情不好時拒絕和任何人交流,以前母親是例外,這次他把母親也包括了進去,垂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患了失語癥。
宋雅香看著心里不好受,但她無話可說,或者說不敢和溫瑾然說,她害怕自己給人當情婦的事情讓溫瑾然知道,這對溫瑾然來說該是多麼巨大的打擊?
她心里隱隱明白靳聞冬應該是出事了,在兒子最低谷的時候,如果她沒守住這個秘密……
小區近在眼前,宋雅香把車開進停車庫,車剛停下,溫瑾然就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木然的等著她拉手剎熄火。
她拔下鑰匙,還沒打開車門,手機驀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靳先生”。
宋雅香心下一慌,狀似不經意蓋住了備注,抬眼去瞧溫瑾然,對方無知無覺,垂眸靜立,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她最終接了那個電話,靳博濤沉穩的聲音透過電話,傳入她的大腦,她頭皮發麻,掛了電話后,對著溫瑾然道:“然然,你能自己先回家嗎?”
溫瑾然這次卻意料之外的警覺,他猛地盯住宋雅香,以往漂亮霧蒙蒙的眸子帶了點不明顯的厲色與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