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越:“我問了方姨,從德國訂的。”
天和:“德國送床墊這麼快?”
關越:“半個月前就訂好了!你就知道氣我,每次都被你氣得說不出話來。睡吧,還不困?”
天和:“你明天在家嗎?”
關越:“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今天就告訴你了,一個月,哪里都不去,帶你出去玩!關燈了。”
天和還不想睡,好奇地開始翻箱倒柜,看家里有什麼東西,關越卻按掉燈,抱著他的腰把他拖回床上,天和掙扎了幾下,被關越一只腳壓著,只得不動了。
“太重啦!”天和叫喚道。
關越側著身,一腳稍稍撐著,左手讓天和枕著,右手也撐著,像個人造籠子,把天和限制在一個小范圍里。
關越:“精力怎麼這麼旺盛?就不累嗎?給你講故事?”
天和:“你講的故事太跌宕起伏了,越聽越精神。”
關越:“詩歌?”
“Aquí te amo.”關越的聲音在黑暗里說,“En los oscuros pinos se desenreda el viento.”
天和:“聽不懂西班牙語。”
“Fosforece la luna sobre las aguas errantes…”關越的聲音低沉,西語吐字清晰,充滿了節奏的美感,就像詩人一般。
“Andan días iguales persiguiéndose…”
天和枕在關越手臂上,隨手玩他的睡衣扣子。
飛機再次遇上氣流,開始顛簸震動,過去與當下,無數回憶仿佛在這顛簸之中被搖勻在了一起。
天和側過身,見關越背對著自己,看了會兒關越的背影,漸漸就睡著了。
新西蘭,惠靈頓,上午十一點,團建第一天,自由活動。
涼爽的新西蘭盛夏里,陽光快把天和的眼睛晃瞎了,大部分員工都在酒店里休息倒時差,天和則沒事人一般,換了身涼爽的白襯衣與黑色運動短褲,決定出去逛逛。關越戴著墨鏡,穿了件藍色的棕櫚樹圖案襯衫與沙灘褲,襯衣胸袋里只放了張卡。
天和本想去博物館走走,卻發現大堂里不少員工正躍躍欲試地想跟上來,想必希望跟著他與關越一起玩,又怕打擾了他倆。
已經升級為行政助理的原青松前臺妹子笑道:“聞總去哪兒玩呀?”
“博物館,去嗎?”天和說,“讓關總給大家免費講解。”
關越兩手插在沙灘褲褲兜里,穿著運動鞋在酒店門口耐心地等著。
“好啊。”眾人便紛紛起身。
天和根據那起身的速度判斷,似乎有點勉強,便微笑道:“那逛街去,讓關總提供閉店服務?”
“好啊——!!!!”所有人歡呼,一瞬間沖了過來。
天和正想著佟凱和江子蹇上哪兒去了,不過也不想打擾他們二人世界,到得一家珠寶店前,推門進去。
關越跟在天和身后,出示卡,店員們封店,把員工們擋在外頭。
“關總!放我們進去!”
店員們紛紛看關越臉色,關越稍低下頭,朝天和說:“你先逛。”
天和說:“我又沒什麼想買的,陪他們來而已。”
天和逛這種店不如去看博物館,關越便示意店員開門,公司員工們才紛紛進來,繼而關越把信用卡交給梅西,說:“你帶隊,我們走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天和于是朝他們笑道:“別買太多了,接下來還有好幾個地方去呢,玩得開心,拜。”
于是他又與關越出了門。
“博物館?”關越問。
天和上次與關越來新西蘭的時候,已經去遍了所有地方,忽然又不太想去了,說:“隨便走走吧?”
燦爛的陽光下,海港外飛鳥掠過,發出悅耳的鳴叫,白云如同棉花糖般浮在天上,在海風驅逐下緩慢游移。四周的房子呈現出明亮的白色,與深水港的湛藍海水相映,就像走進了一個動畫片里。
天和在海港前的長椅上坐下,關越也在旁坐下。天和靠在椅背上,眺望遠處凱庫拉山的積雪峰巒。關越稍稍低下頭,看兩人腳邊跳躍的海鳥。
天和轉頭,注視關越,突然海鳥飛走了,關越便抬起頭,目送它離開,墨鏡倒映著天上的朵朵白云,天和亦隨著他的動作,抬頭望向天空。
“這個時候,適合誰的詩?”天和側頭,又看關越,笑道,“總統認識哪一位新西蘭的詩人嗎?”
“你。”關越認真道,“一會兒看云。一會兒看我。”
“我覺得,”關越側頭,與天和對視,“你看我時很遠,看云時,很近。”
天和:“顧城生命里最后的日子留在了世界的盡頭。”
關越:“對,新西蘭。”
天和:“你的骨子里充滿了浪漫主義,其實我覺得你翻譯出版的那本詩摘,選取的所有詩歌都很美。”
關越摘下墨鏡,一手搭在椅背上,蹺起腿,注視海港。
“沒有。”關越說,“我不浪漫,只懂讀,不懂寫。我沒有天賦,這一輩子,永遠都看不見繆斯神殿的大門。”
“那是因為你不去嘗試。”天和說,“想試試嗎?我愿意當你的第一個讀者。”
關越:“我不浪漫,所以我渴望這種與生俱來的浪漫,也渴望擁有與生俱來的浪漫的人。”
天和望向海港,努力地笑了笑:“后面半句,聽起來有點雙關。”
關越說:“你沒有錯,那天我也想了很久,錯的是我。”
他的手指在天和的肩上輕輕地敲了敲。
“我喜歡那些我所沒有的。”關越道,“如果說,給我這一生一個目標,也許就是為了守護那個記憶里的小孩。”
關越側頭,與天和對視,他深邃的目光看著天和的眉眼、鼻梁,看著他的唇,復又抬眼,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