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看吧!”江昔言說著, 側身進入狹小的保安亭, 坐在電腦前,查看停車場的收費記錄。
宋舟站在江昔言的身后,單手撐著桌面,俯身看他操作,見他點進日期篩選,提醒了一句:“去年的最后一天。”
“好。”江昔言選擇好了日期,再點擊篩選,立即跳出當天的收付款界面。
宋舟凝神回想,隨后道:“秦延常用的車牌尾號是L71。”
“L71……”江昔言喃喃著,鼠標滾輪逐漸往下滑,“找到了!”
當天的訪客不多,很快就找到了秦延的車牌號。
電腦顯示了該車進入和離開停車場,兩次抬杠的時間,分別是31日上午10點到夜間12點半。
“這個時間段,確實避開了易鑫和張巍的死亡時間,但是還有一個問題。”宋舟沒有輕信這個結果。
江昔言明白他的意思,“墓園內沒有監控,所以不能保證秦延中途是否步行離開。”
這個時間段確實是秦延的“不在場證明”,但也是最大的嫌疑。
而且冬天公墓的關門時間是下午五點半,秦延是怎麼待到那麼晚的?
“我們進去看看。”宋舟用手機拍下了電腦上的記錄,和保安大爺打了聲招呼,帶著江昔言往墓園內走。
他們在警局忙了一整天,現在已經臨近黃昏了。兩人并肩走在墓園的鵝卵石小路上,周圍的一切沉寂,只有幽幽的風聲。
看著道路兩旁的墓碑,兩人靜默無聲,生怕打擾了他們的長眠。
于這個世界而言,人的一生很短暫,從呱呱落地到歸于平靜,不過須臾。
人們害怕離去,不甘心自己從沒在這個人間留過痕跡。可大多人拼盡全力,最后只有一抔白土。
于生者而言,漫漫人生里,親人的離去就像是心上有了缺口,怎麼找補不了了。
眼看著曾經鮮活的生命消逝,明明自己還有很多話想對他們說,很多事沒有做,可等到自己想起來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所以在不甘和思念之下,有了墓碑,它是死者意念的留存,是生者緬懷的寄托。
它在無聲地告訴生者,“不必擔心,我的親人。請懷著我的滿腔愛意繼續往前走,我將永遠在這里看著你。”
經過一處墓碑,兩人的腳步默契地慢了下來,他們轉頭望去,當年救下他們的警察叔叔就安葬在不遠處。
他們平靜地緩步靠近,站在了他的面前。
兒時恐怖的經歷沒有阻擋他們的成長,一轉眼多年過去,他們也成了他。
墓碑上的名字仍舊鮮亮,他就是千千萬萬個堅守崗位的警務人員的縮影。
這是二十多年來,宋舟和江昔言第一次一起祭拜恩人,卻不會是最后一次。
兩人在墓碑前筆直站立,肅穆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一齊端正敬禮。
“叔叔,這次來得匆忙,下次我們專程來拜訪您。”宋舟輕聲說著,微鞠一躬。
江昔言頷首,也跟著鞠了一躬。
墓園里昏暗,再晚點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兩人沒有在此停留太久,繼續往里走,直到走到盡頭,站在一面墻下。
宋舟抬頭看向圍墻,“這面墻不高,有沒有做圍欄防護,成年男子很容易就翻出去了。”
江昔言打開隨身攜帶的手電筒遞給宋舟,雙手伸長往上跳,很輕易地摸到了墻頭,用力一撐就坐到了墻上,隨即向宋舟伸出手,“手電。
”
宋舟將手電還給江昔言,叮囑道:“扶穩了,別摔下去,可別指望我這個傷患翻墻救人。”
“我會注意的。”江昔言打著手電向圍墻后看,“后邊兒是農民的果林,沒人住,也沒看見什麼監控攝像頭。”
既然是人工果林,就有下山的捷徑。
這座山不高,徒步下山只要十五到二十分鐘,秦延殺了人之后再折返回來,時間也是充足的。
所以秦延所謂的“不在場證明”,暫時不可信。
“你讓開點,我要跳下去了。”江昔言囑意宋舟往邊上站,萬一砸到他,就不只是手受傷這麼簡單了。
宋舟往邊上挪了挪,見江昔言從墻上跳下,差點沒站穩,手疾眼快上步扶住了他,“下次直接往我懷里跳,無論如何都會接住你。”
“嗯。”江昔言低頭淺笑,和宋舟往墓園門口走去,“所以秦延的話,你信嗎?”
秦延的不在場證明細究起來漏洞太多了,他完全有時間和能力中途離開這里,殺人之后再折返。
“我要是相信,今天就不會過來了。所以他還是得查,只是他的殺人動機會是什麼呢?”宋舟沉思。
秦延是8歲出國的,25歲時回國,中間沒有出入境記錄。所以如果他和易鑫、張巍有交集,那時間段就是在8歲前和25歲后。
他今年33歲,25年前是他出國的時間,而這個時間也是張巍進入耀明集團工作的時間。
這兩個時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系?
葉婉柔之前聽到張巍得到了耀明集團老板的青睞,因此收到一大筆錢,這似乎和秦延的母親盧孟月有關。
所以下手的如果真的是秦延,極有可能是為了他的母親盧孟月。
但晏余是殺害張巍的嫌疑人,如果秦延是當晚開車的第三人,他們兩人之間又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