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聽完警員轉告的話,點了點頭,目光轉向王薔,“歐月說,今晚的事就不計較了,等會簽個字就能走了。”
他打算去和歐月談談,但在此之前,還得和王薔多說幾句。
“真正有錯的是那些犯下惡事的人,你雖然沒有即使阻止,但在事后保留了物證,并且愿意站出來。我們還了解到你在那之后,一直在社區婦聯工作,也算是比較難得。如果你真的想要釋懷,我還是認為這件事有必要讓當事人知曉。”
當年王薔身懷六甲,她要是真的沖上樓,恐怕也阻止不了什麼。
但如果她當時想起來報警,讓警察上樓看看,應該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可想要修改過去的事,談何容易?
所以活好當下,為未來好好做打算吧!
王薔在警員的指示下,簽字摁下手印,而后抬頭看向門口,眼神中滿是擔憂。
也不知道歐月聽到當年發生的一切,會不會很難過?
“歐女士。”宋舟緩步走向接待室,見歐月面前的紙杯已經空了,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手邊。
歐月感謝了一聲,隨后問道:“那個女人呢,她怎麼樣了?”
宋舟如實道:“根據你的意見,我們算和解處理,等會你也得簽個字。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想同你聊一聊。”
聽到宋隊的前半句話,歐月理解地點了點頭,但在聽到后半句時,惑然問:“還有事嗎?”
宋舟張了張嘴,在來的路上,他在心里已經打好草稿,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歐女士,我要說的,是三十年前的事。”他說罷,看了一眼歐月的反應。
為了保險起見,他讓辛映在旁邊陪著,也把許之慎喊了過來,隨時做好安撫工作。
見這架勢,歐月即使不知道,也猜出了個大概,“你們查到我的事了嗎?”
宋舟頷首,“剛才那名女士,叫做王薔,是關皓玟的前妻。而關皓玟,則是和你當年被鐘大富帶走之后的事有關系。”
歐月呼吸一滯,驟然間覺得自己渾身戰栗,雙手緊緊抓住手里的紙杯,水擠了一桌面也沒發覺。
辛映一言不發地拿出紙巾收拾好,默默坐在了歐月身邊。
“你……還要繼續聽下去嗎?”在繼續說下去之前,宋舟想聽聽歐月的意見。
歐月緊咬著下唇,沉默了許久,緩緩點了點頭。過去了這麼久,她仍未知道那天昏迷之后,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
宋舟將王薔所說的事轉述了一遍,并拿出了物證人員帶回來的床單。
“我們的警員剛才聯系到了當年的旅館老板,確定王薔所說的部分內容真實。”說著,他拿出旅店老板的供述內容。
看著擺在面前的證據,歐月一時間沒有反應,直到一種撕裂感涌上心頭,因悲愴而產生的辛酸泛上鼻尖,令她近乎無法呼吸。
她每一次呼吸都在顫抖,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臂,不敢置信、不停后退。
她從椅子上滑了下去,蜷縮在地上,躲在桌子底下的陰影里,半晌沒有說話。
辛映看歐月此時的雙眼沒有焦距,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王薔還是放心不下,提出想要見一見歐月。在獲得隊長同意后,警員見人帶到了接待室。
看到躲在桌子底下的歐月,王薔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靠近她,蹲在了她的面前。
王薔忍著淚水,想要安慰歐月,卻又怕打擾,只能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歐月麻木的眼神逐漸有了焦距,她轉頭看向王薔,下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是有話要說。
王薔以為歐月會指責她,但她沒有。
“謝謝。”歐月啞聲說了兩個字,她分得清楚好賴,如果王薔今天什麼都沒說,她會不知真相地過完一輩子。
一行熱淚從歐月眼角滑落,她再也忍不住,抱著雙臂嚎啕大哭,她的哭聲如降世嬰孩一般明亮,不再隱藏。
所有人安靜地等著,沒有一個人打擾,直到哭聲減淡,歐月再一次回到燈光下。
一杯溫水再一次放在她的手邊,歐月長嘆了一聲,抬頭看向宋隊長,聲音沙啞地說道:“你們能幫我嗎?”
曾經她因為害怕流言蜚語,即使猜到自己可能遭遇了什麼,依舊選擇了退縮。
可這一次,她不想再退了。
宋舟站直身板,點頭予以肯定:“能。”
接待室里其他警察一齊站直,回應道:“能!”
因為歐月的情緒還是不太穩定,所以辛映和王薔留下來繼續陪著她。
宋舟走出接待室,看著天灰蒙蒙的,再過不久就要天亮了。
他走進洗手間,企圖用冷水洗去眼底的疲倦。
忙碌了一夜,不少警員撐不住,伏案休息。
宋舟悄然回到隊長辦公室,只見江昔言靠在沙發上等著他。
他緩緩蹲下|身見小家伙睡得正酣,嘴角上揚微笑,沒有出聲打擾,悄悄從柜子里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他準備起身回位置上整理今晚的筆錄,轉身間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他低頭看向江昔言,“吵醒你了?”
江昔言睡得有些迷糊,膽子也比平時大了一點,他搖了搖頭,嘟囔了一句:“你怎麼才回來啊?一個晚上不睡,你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