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嘆一聲,抱著日記本沉思,回憶起那年的畢業典禮,臉上不自覺地掛上幾分笑意。
如果那個時候,他能勇敢一點,主動靠近宋舟,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他們會不會早一點在一起?
什麼在一起?
江昔言反應過來時,嚇了一跳。他沖進廁所,猛地用涼水洗臉,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我在想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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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里的宋舟打了個噴嚏,不理解現在這個天氣,他是怎麼著涼的。
又或許,他打心眼里,是真的不想回到這個地方吧。
他一直和養父母說,小時候的事他早就忘了,可他很清楚,這麼多年他一直對自己的過去耿耿于懷。
無數個夜里的夢魘,他都夢回小時候,自己孤零零地抱著小熊坐在臺階上。
小時候的他不愛說話,不是個討喜的孩子,很多叔叔阿姨來福利院看小孩的時候,都不喜歡他。
他眼睜睜看著其他小朋友都有人要,被高高興興地帶走。而他始終是一個人,久而久之就習慣了,他就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
后來宋家夫婦找到了他,問他愿不愿意跟他們走,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不想再一個人了。
自從來了宋家,他學習微笑,主動分擔家務,努力讓所有人喜歡他,上學之后,他積極奮進,拿好成績回家,就是為了報答養父母,希望他們不要丟下自己。
在過去的日日夜夜里,他都在想,假如他沒有遇到宋家夫婦,如果他做得不夠好,被拋棄了,他就又是一個人了。
靠近這個福利院,往昔那個不被人喜歡的回憶沖入腦海,令他戳心。
陶一然看著隊長的情緒不對勁,關切問道:“隊長,你還好嗎?”
宋舟搖了搖頭,“我沒事,下車吧。”
福利院院長明薇聽說宋舟回來了,早早在門口等著,見他下車走來,揮手招呼道:“好久不見,現在應該叫你小宋了。”
宋舟禮貌地笑著點頭,“院長好。”
“我們進去聊吧!”明薇示意宋舟進門。
宋舟面色一滯,拋去了個人情感,他是為了查晏余的事才回來的,想著,他沉默地踏入了福利院。
“你電話打給我之后,我就查了資料。”明薇將檔案遞給宋舟,緊接著給他倒了杯水,“這個孩子剛來我們這兒的時候,已經八|九歲了,但他和……”
明薇說著,注意到宋舟不是一個人來的,于是改口道:“他小時候很孤僻,總是盯著自己的雙手發呆。我們幾個福利院的大人都很擔心,沒有家長愿意接納他。但一有人來領養孩子,他馬上就變了個樣子,乖順可愛,聽話懂事,沒過多久就被人帶走了。”
說到這個,宋舟倒是有了一點印象,小時候福利院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和他一樣不說話,但沒待幾天就離開了,所以他的印象并不深,一時之間沒對上號。
宋舟看著晏余的資料,里面的回訪記錄在晏余被領養后的兩年斷掉很長一段時間,于是問道:“這段時間,福利院為什麼聯系他?”
院長無奈地解釋道:“他被領走沒兩年,他的養父母就把人送回來,說要把晏余退掉,重新領養一個。”
“哪兒有這樣的?”陶一然不解。小孩子又不是商品,怎麼能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了。
“是啊!我當時沒同意。”明院長說著,指了指手臂,“可一個老師看到晏余的手臂上全是煙頭的燙傷,我明明記得他之前沒有的。我質問晏家夫婦是不是家暴了,轉頭發現晏余自己跑了。”
宋舟皺眉,他是為了尋找晏余的犯罪動機而來,但他同樣不恥晏家父母的所作所為。
“后來呢?”
她嘆了一聲,“后來晏余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去,我托人打聽到那孩子打工的地方,勸了很久,他好不容易才同意回家。”
可說到這里,她就覺得慚愧,“沒安生幾年,他養父欠了一筆外債,讓當時還在讀大學的晏余幫忙還,他沖回家跟發了瘋一樣打人,這下他養父母徹底和他斷了關系。那個時候他已經成年了,福利院也管不了。不過聽說他之后半工半讀,能養活自己,我們就放心了。”
“欠債?”宋舟反復思索,看來晏余就是沖著斷絕關系才回家鬧事的。
晏余和家里徹底斷干凈之后,就在學校里勤工儉學掙生活費了,事情倒是能和他在江龍大學了解到的接上。
他對院長問道:“關于晏余在來福利院之前的事,您知道多少?”
明薇想了想,搖頭道:“不清楚,他自己也不愿意說。他來的那天,正好是我們這兒的開放日,一個家長把他帶來之后就走了,他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沒哭沒鬧地坐在椅子上。”
陶一然拿出歐月的照片問道:“是這個人帶來的嗎?”
明薇辨認許久,“像,又不太像。都過去二十幾年了,我真不記得了。”
其實他們開福利院的,對這種事已經習以為常了,有的父母真不能算是父母,鐵石心腸地拋棄自己的孩子,連頭都不回。
可孩子又做錯了什麼?
“院長,麻煩你再回想回想和晏余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