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游對畫畫沒興趣,但不代表他對打擊這個人也沒興趣。
沒有意識到自己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哄騙著咬了魚鉤,他接了畫紙和筆在陸時年旁邊坐下,盯著陸時年看了會兒,低頭開始畫。
很奇怪,他是以為自己得頻繁看本人慢慢畫,沒想到提筆畫得過分順暢,不需要抬頭確認,畫到哪里,哪里的細節就自動浮現在腦海。
哪里有顆米粒大小的痣,哪里的弧度是需要彎下去再上挑,他都一清二楚。
就好像,他已經和這個人認識了好久,了解得好深。
這個認知隨著他的作畫進度越來越深刻,以至于大大影響了他的創作速度。
等他從神游中回魂,旁邊的人正偏著腦袋認真打量他筆下的半成品,
“這是我?”陸時年不大確定。
簡游定睛:“……”
他好像太高估自己了。
畫肖像這事兒沒他想的那麼簡單,如果說陸時年畫的他像只饑餓的大猩猩,那麼他畫的陸時年大概就是未能完全進化的異形,能從筆畫間勉強看出個人樣。
原來在某些特定事件中,細節沒辦法決定成敗。
陸時年把自己的畫跟他的湊在一起對比了一下,抬頭看他,一臉的無辜,一臉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簡游的好勝心一下子就被激起來了。
“剛剛是意外。”
他迅速把畫紙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搶了陸時年的畫本重新撕下新的一張:“不就是畫個人,等著!”
他就不信了,他會連只大猩猩都畫不過。
有人認真起來了,速度都變慢了,為了贏過大猩猩,一筆一畫都畫得格外認真,花了剛剛畫完一幅畫的時間,這會兒連簇頭發也沒畫好。
陸時年知道自己在藝術這方面的造詣不行,也就想博老婆一樂,沒想到啊老婆藝術細胞比他還殘缺。
這難道就是高智商人群的通病?
不過放在其他人身上是個缺點,放在簡游身上就跟自動添加了可愛buff一樣,拜托,有個不會畫畫又認識不到自己不會畫畫并且非要畫畫的男朋友超酷的好嗎?
簡直愛人到家了。
幾天前還堅持跟他在一個房間保持對角線距離不允許他靠近半步,今天就能毫無防備地主動坐在他身邊,他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惆悵。
老婆太單純了怎麼辦?
以后得更留心守著才行啊,萬一一不小心被別人騙去,他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這個午后時間過得飛快。
兩個菜雞肩挨著肩各畫各的,最后畫沒畫出來,被身后暖融融的太陽熏得昏昏欲睡,連自己是幾時閉眼瞇過去的都不知道。
簡游看見自己畫出一張惟妙惟肖的肖像,簡直跟真人一模一樣,是眨眨眼睛都擔心畫里面的人直接蹦出來的程度。
后來他睜開眼睛,睡眼朦朧看見自己手里還虛虛抓著的畫紙,以及上面剛描出個人形的草稿,良久沉默,
這個夢做得讓人心里落差太大了。
光線太暗,沙發太軟,靠得太舒服,簡游眼睛一瞇又要睡過去。
兩秒鐘后再次倏地睜開。
好像哪里不太對勁。
他腦袋靠在身邊人肩膀上,身邊人的腦袋靠在他腦袋上,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眼小憩。
靠,怎麼就睡到一塊兒了?
簡游從剛才的睡意朦朧瞬間過渡到渾身不自在,肩膀到脖子以上都僵硬了。
他沒敢動,眼睛努力往上瞥,確定瞥不到人了,才試探著小聲一句:“喂,醒著沒?”
回復他的一串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睡著了,看來不用面對尷尬了。
簡游松了一口氣,為了不吵醒陸時年,開始以緩慢的龜速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把腦袋往外挪開。
他挪開一點點,陸時年的腦袋就靠著他的腦袋下滑一點點。
腦袋磨擦腦袋的姿勢太親昵了,簡游手掌心麻得他有點煩躁,“扔一邊兒去不管他了”的念頭閃過好幾次,可最后還是規規矩矩坐直了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真煩人。
他抬手搓了搓臉,又摸了摸耳朵,心想,要不是看在這幾天好吃好喝投喂的份兒上,誰搭理你。
他接著剩下的線稿描,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真不是畫畫這塊料,動作也就越來越慢。
溫溫吞吞到初具雛形時,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把繪畫本放在他的畫上,上面翻開的一頁畫的就是他的模樣。
大腦袋,小身體,額角頂著個憤怒符號,抱著一顆紙星星坐在地上撇嘴生悶氣。
比大猩猩好太多了,稱一句可愛一點都不過分。
“這個怎麼樣?”
陸時年醒了還靠在他肩膀上,聲音剛出口就鉆進他耳朵,和耳膜一起共鳴。
“丑。”簡游盯著畫違心說。
陸時年唉了一聲:“這是我最好的水平了,要不將就一下?”
他把畫兒撕下來遞給簡游:“或許多看兩眼就順眼了。”
簡游盯了半天,才態度勉強地接了,很不上心地放在一邊。
陸時年:“禮尚往來,你這幅送我?”
他指的是簡游手底下正在畫的那幅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