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近,就聽見他問揣著手站在綠化帶旁邊望風的宿管大爺:“這里之前有只白色的貓,很小,您見過嗎?”
簡游愣了愣,停在原地。
貓不見了嗎?
宿管大爺半瞇著眼睛:“你說藍眼睛的那只是吧?死了。”
簡游瞳孔驟縮。
“死了?!”
陸時年皺緊眉頭:“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了?”
“野貓嘛,管不住嘴饞,指定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唄。”
宿管大爺大概也無聊,就著這個話題跟陸時年嘮了起來:“不過那只貓也不討喜,脾氣差又不愛人,白天躲著不出來,學生娃娃看不見它,怎麼養他?”
“其實它那一窩本來是有三只小貓的,后來不知道為什麼,貓媽帶著另外兩只小貓不知道挪窩去哪兒了,就剩它一個,沒媽照顧著能活到今天也不錯了……”
“大爺!”后頭有學生叫他:“急事兒,來開下門唄!”
大爺哎了一聲,抄著手溜溜達達走了。
陸時年回過頭,看見站在他身后不遠的簡游,身形一頓,很快揚起笑臉,語氣如常:“游崽,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簡游就問他:“貓呢?”
陸時年無奈攤手:“跑丟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自己找回來。”
他以為簡游會多問兩句,或者什麼時候跑丟的,或者可能跑丟到哪里,又或者別扭地要求他跟他一起去找。
結果都沒有。
他只是沒什麼表情地哦了一聲,就冷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轉身往回走了。
陸時年瞇了瞇眼睛,敏銳地察覺不對勁。
以他對簡游的了解,怎麼都不應該是這個反應。
他聽到了。
這個認知讓陸時年心沉了沉。
他疾步追上去,拉著人轉身,剛張了口,看見簡游臉上掛滿的淚水,想說的話就猛地堵在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簡游睫毛被淚水沾得濕透,還要強裝出一臉的不在乎,竭力壓著哭腔:“死了就死了吧,反正那個臭脾氣也沒人要它。”
他把臉撇到一邊,幼稚地試圖用睜大眼睛這種方式阻止眼淚掉下來,發泄般的語氣,不知道在說誰:“反正它媽都不要它了,死了正好少受罪。”
陸時年用手去擦他臉上的眼淚,發現源源不斷擦不干凈,心煩意亂地嘖了一聲,干脆用力把人按進懷里,讓他掉的眼淚全沾在自己肩膀上:“寶貝兒別哭了,哪兒來這麼多眼淚?”
簡游哽了一下,原本可以忍住的嗚咽在陸時年的誆哄下毅然決堤,似幼獸落單后絕望的哀鳴,手抖得厲害,那是情緒崩潰后最直白的表露。
陸時年心疼得要命。
他緊緊抱著他,用手臂為他劃出最安全最可靠的一方天地,低頭親吻他的發頂,字沉句穩:“誰說的沒人要?”
“他們不要,我要。”
“我陸時年要。”
-
這個狀態不適合回宿舍,陸時年直接將人帶回了家。
簡游哭累睡著了,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他一個人躺在陸時年房間的大床上,窗簾拉得不留縫隙,霓虹透不進來,只有一盞云朵形狀的夜燈在床頭溫柔發光。
那是陸時年特地給他買的,下單的時候還纏著問他要粉色還是藍色,被簡游不耐煩踹了一腳,最后買了白色。
他從床上坐起來,聽見敲門聲扭過頭,陸時年靠在門邊閑閑看他:“還說叫你,正好你醒了,出來吃飯吧。”
陸時年發揮穩定,一桌子色香味俱全。
簡游扒拉兩下頭發,一聲不吭拉開凳子坐下吃飯。
陸時年在他旁邊坐下,關于下午的事情一個字也沒有提,只是偶爾給他夾個菜,說這個好吃,讓他多吃一些。
一切都和平常沒兩樣。
簡游抬頭看了他幾眼,吃飯的速度漸漸放慢。
“我今天……遇見她了。”最后還是他主動開的口。
陸時年是他身世的唯一知情人,他憋得難受,能夠傾訴的人只有他。
他也只想告訴他。
陸時年問:“他是誰?”
簡游盯著筷子尖,悶悶道:“我媽。”
這個稱呼好陌生,簡游說得拗口,差點咬到舌尖,渾身不自在,渾身不適應。
陸時年眸光忽地一閃,保持語氣如常:“超市遇見的?”
簡游嗯了一聲。
陸時年幫他盛了一碗湯放在手邊:“那還去嗎?”
簡游睫毛顫了顫,說:“不去了。”
這種久別重逢挺恐怖的,遇見一次就夠了。
陸時年又問:“那還哭嗎?”
這次簡游很久沒有出聲。
他低頭看著碗里的食物,過了好久,才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她跟她兒子在一起,我就在她面前,正好聽見她對她兒子說喜歡他,無論他是什麼樣子都喜歡他。”
剛說完,他就被捏住下巴,被迫抬頭。
陸時年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一圈,果不其然,腫脹未消的眼眶又紅了,見被發現,還倔驢似的皺起眉頭想躲。
“躲什麼。”陸時年淡淡開口:“是我又不是別人。”
簡游嘴硬:“我沒哭!”
陸時年:“嗯,現在還沒開始哭。”
簡游艸了一聲,皺著眉頭不說話了。
陸時年扯著嘴角:“是不是委屈,她對另一個兒子那麼包容,對你卻這麼狠心?你不過只是多了一對耳朵,她就不要你了。”
簡游死不承認:“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