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此刻靜止,如同突然按下了靜音鍵,只有鯊魚奪過手機,奮力遠遠扔出。
下一瞬,鬧鈴瘋狂震響,傳遍四面八方!
——叮鈴鈴鈴鈴!!
“什麼聲音?”“E3050運輸巷!”“有人!”
特警的腳步從四面八方響起,鯊魚臉色森寒,脫口怒吼:“跑!!”
百余米外,秦川扭頭微微一笑:“就是等這個聲音。”
秦老板長相一直是斯文雅痞掛的,但那個明明很溫柔的笑容映在緬甸人眼底,卻好似一柄染透了鮮血的鐮刀。如夢初醒的緬甸人還沒來得及后退舉槍,下一秒眼前掠過雪光,緊接著冰涼刀鋒直直捅透了咽喉。
“咯、咯……”
可憐那保鏢連出聲都來不及,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喉骨摩擦的聲響,秦川一拔匕,鮮血暴噴而出!
那簡直就是黑暗地底的血肉噴泉,秦川一把扶住尸體,無聲地靠在墻角,逆著周圍巷道中不斷向鯊魚狂奔而去的特警,毫不猶豫沖向了無人的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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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報告,E3050發現目標兩人!現已展開交火!”“火力后援!火力后援!”“目標向運輸平硐方向撤退!!”……
步話機里的沖鋒槍響如疾風暴雨,楊成棟向后一打手勢,拔腿就往運輸大巷沖,卻被步重華一把攔住:“等等,這事不對。”
“怎麼不對?”
“所有警力都去E3050方向包抄了?”
“那肯定是啊,難道……”楊成棟醍醐灌頂:“調虎離山?!”
步重華當機立斷,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礦井巷道圖,手指直接劃到E3050的反方向——井底車場下通過一片密密麻麻的瓦斯巷道,盡頭是傳送帶鏈接的——
步重華劍眉一挑,吐出兩個字:“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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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在空蕩蕩的地底久久回響,秦川疾步穿過甬道,面前陡然出現一片石頂穹隆,頂部漆黑電纜密布,猶如巨蟒巢穴。
交火短促激烈,大批精悍特警已經尾隨鯊魚迅速遠去了。手電映出前方坎坷不平的地面,破碎的頭盔、指示牌、廢棄工字鋼、腳手架鋼網……觸目所見一切都覆蓋著厚厚的煤渣,腳步經過時揚起令人嗆咳的黑霧。
穹隆與石壁交接的邊緣,頂部懸掛著一口煙囪似的深井——副礦井。
它的頂部通向地面。
秦川站住腳步,輕輕呼了口氣,眼底終于浮現出了微許的輕松和自嘲。他漫不經心把剛殺過人的匕首正面兩面血跡一抹,反插進后腰刀鞘,剛抬腳走上木方,就在這時腳下突然——
砰!
子彈擦腳而過,在地上濺起一溜火星,秦川猝然回頭拔槍而出:“誰?!”
長長的平硐盡頭,幾道荷槍實彈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堵住了唯一的出口,正中間那警察身形精悍、個頭極高,右手握著尚在裊裊冒煙的槍,那張俊美的面孔常年不茍言笑,此刻嘴角卻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揶揄:
“舉起手來,秦副隊,你被捕了。”
秦川:“…………”
氣氛一下變得特別詭異,秦川鏡片后的眼皮狂跳起來,與不遠處好幾挺沖鋒槍口面面相覷,半晌終于認輸了,把槍啪嗒一聲扔在地上,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早該想到自己命里跟華北公安犯沖,而你真不愧是嚴峫那頭大尾巴狼的親表弟……上次在碼頭驗貨時不該幫你兜底的,步支隊,是我失算了。”
誰知步重華卻淡淡道:“不,即便時間倒流重來一次,你還是會一樣選擇掩護警方臥底。”
秦川仿佛聽見了這世上最荒唐的笑話:“為了讓你今天親手來抓我嗎?”
“為了堅持你就是這樣的人。”
“?”秦川眨巴眨巴眼睛,這次他真的笑了起來:“你又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了?”
步重華定定地盯著他,似乎在反復地斟酌和思考什麼念頭,半晌終于道:“有一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秦副隊。警方已經在接你來制毒工廠的那輛車底盤下,發現了一枚共頻炸彈。”
連他身側的楊成棟都大出意料,舉著槍呆了一下:“共頻炸彈?”
“那是一個利用無繩電話共頻系統來進行觸發的遠程可控炸彈,只要撥打特定號碼,短路電板就會迸濺出電火花,點燃引爆器,從而引發高爆塑性炸藥的爆炸。這個東西在內地不常見,但當年黑桃K聞劭教你使用過,所以我一聽說專案組在車里搜出了這玩意,就立刻想到了你。”步重華在秦川難以言描的目光中挑起眉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這麼對鯊魚說的:‘你們那兩輛車上油不多了,只有接我來的那輛車上有備用汽油,不如我們都坐那一輛車,火力集中起來也好突圍’ ——是不是?”
“……”
“然后半途你隨便找個理由下車探路,只要撥個電話,引發共頻系統短路,暗網毒梟就會跟著整輛車一起炸上天——與之一起粉身碎骨的還有那個裝著藍金中間物殘留的手提箱。如此一來鯊魚死了,藍金也徹底消失,你孤身一人溜出華北并不困難;只要日后回了緬甸,從此再也不會有人能抓住你一根汗毛,反正天大地大,哪兒都能當家。”
秦川站在那里,表情越來越一言難盡,鏡片后眼皮一個勁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