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平平無奇的談話,對他來說卻是可以跟馬里亞納海溝上線、被墨西哥黑幫圍剿、被畫師十六樓下當頭索命相提并論的重要“瞬間”之一!
但毒梟怎麼會有那種想法?!
“哎?”這時身后一個忙著搬原料桶的技師突然退了兩步,盯著地面:“這是什麼?”
吳雩剛要覓聲回頭,但門縫外發生的情景,卻讓他猝然凝固了動作。
——高處斷崖頂上,突然隱約亮起亮光,緊接著由遠及近、團團散開,從四面八方包圍了大半座礦坑,黑夜中紅藍交錯、密密麻麻的旋光映亮了紛紛雪幕。
那赫然是一大片警燈!
吳雩的第一反應是:警方就這麼來了?
完全不潛入、不伏擊,光明正大根本不顧臥底還陷在里面的危險,就這麼大張旗鼓跑來了?
難以置信和果然如此這兩種情緒重重相撞,讓吳雩心神一散,但下一刻畫面又讓他視線再度凝住——只見門外不遠處的鯊魚迎著滿世界警燈,霍然起身,緊接著頭也不回就向遠處拔腿狂奔。他身側那五六個手下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燈光從廠房門縫中穿透出去,一下照出毒梟的背影,同時清清楚楚映亮了他的鞋。
吳雩剎那間注意到,那不是鯊魚剛才走出廠房時的鞋!
狂風掀開防風帽,露出滿頭黑發,那根本不是鯊魚!
吳雩條件反射伸手推門,誰知一推之下竟然不動,再推便只聽門板外傳來“嘩啦!”“嘩啦!”的鏈條聲,門外把手果然然已經被鐵鏈鎖了個結結實實。
吳雩咬牙迸出一個字:“艸!”
一個恐怖的猜測沖上他心頭,所有疑惑都在這一刻轟然瓦解——木屋中鯊魚為什麼輕信他的說辭,為什麼干凈利落處死秦川,一路上種種詭異的表現,剛才那難以掩飾的欣喜和享受……因為那全是鯊魚精心布下的連環套!
——但鯊魚既然已經識破,為什麼還要把他帶來這里,難道是為了誘來警方?
難道他不要藍金的化合式了?
此刻已經來不及細想,吳雩倒退兩步,眼神獰厲,正欲伸手抓來技師奪槍開門,誰知身后卻平地炸起:
“啊啊啊啊——”
技師的慘叫伴隨一股灼熱氣流直撲后腦,吳雩一回頭,當場臉色劇變!
·
嗖——嗖——
一個個身穿黑衣的特警從高空攀繩一躍而下,敏捷落地,緊接著響起喊聲:“不準動!”“站住!”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幾個毒販尚未組織起有效攻擊,便被如狼似虎的特警幾梭子沖鋒槍子彈掃倒。那個穿著鯊魚上衣做偽裝的保鏢牙一咬心一橫,從懷里掏出手榴彈一拉,還沒來得及狠狠扔向持盾沖來的特警,便只覺身后勁風來襲,緊接著被人一頭重重摁倒在地,咔嗒卸掉肘關節,劈手奪走手榴彈,“呼!”地奮力遠遠拋開,整一套動作不過半秒。
轟!
手榴彈撞在斷崖邊爆炸了,漫天碎石暴雨而下,當場潑了他們一頭一臉!
“步支隊!”“步支隊沒事吧!”
幾名特警沖過來扶起奪走手榴彈的人,赫然是穿著防彈背心的步重華。
保鏢剛才拿手榴彈的那條胳膊被暴力卸掉,反方向扭曲,在地上痛得打滾慘叫。特警汪大隊長親自帶人撲上去把他拽起來,全身裝備卸除,死死按在地上,卻只見步重華顧不得擦擦額角滾滾而下的血,上前一把拎起那保鏢衣領:“畫師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步重華一把扭住保鏢已經脫臼的手肘,二話不說,猛力反擰,那條胳膊在“咔擦!”脆響中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形狀:“我他媽問你畫師呢!!”
保鏢叫得簡直不似人聲,兩腿滿地亂蹬,哆哆嗦嗦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步重華英俊的眉宇浸透血跡后極其暴戾,戰術靴一腳踩住他膝蓋,眼看就要發力踩碎,保鏢終于在極端的恐懼中脫口而出:“不——!不不,在,在那!在那!關在那!”
幾個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那座燈火通明的廠房。
汪大隊按著無線步話機:“報告指揮部報告指揮部,救援小隊初步確認目標,救援小隊初步確認目標。”然后打了個干脆利落的戰術手勢,示意左右:“上!”
變故就在此刻發生。
漫天大雪之下,PVC篷布廠房突然光芒大亮,輝映四方,然后“呼——”地燃起了一團熊熊大火!
漫天火光映在吳雩眼底,照亮了他緊縮如針的瞳孔。
剛才毒販搬開的原料桶下,地面上竟然有一個黑黢黢的通風洞,此刻洞里毫無預兆地噴出火舌,眨眼間就把那個倒霉技師給燒成了火人。
緊接著,火舌隨著氧氣流直撞房頂,瞬間就沿著PVC篷布墻面向四面八方蜿蜒,形成數條熊熊燃燒的火龍,眨眼間將廠房圍成了恐怖的火場!
“這是怎麼回事?”汪大隊失聲怒吼:“啊?這他媽是怎麼回事?!”
“風筒……送氧……是礦井……”保鏢喘息著斷斷續續:“安……安排好的……”
這廠房下面竟然連通著礦井?
故意把畫師帶到這里,把警方力量都集中起來,然后一把火燒了整座廠房,原來這全是鯊魚精心安排好的,只要特警早來一步現在就全陷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