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要是今天翻一輛G63明天翻一輛G65,我怕你倆外公半夜拿繩子站我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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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雩,吳雩?”
“……”
“吳雩,醒醒!”恍惚中有人喊他,聲音漸漸清晰起來:“太陽都這麼高了!快起床!”
吳雩睜開眼睛,隨即被落地窗外耀眼的晨曦刺得抬起手臂,半晌才揉著眼睛慢吞吞爬起來,看了眼床頭柜上的鬧鐘:“這麼早你就……哈——哈欠——”
他沒精打采地站起身,光腳踩在地毯上,只聽臥室門外傳來步重華匆忙的腳步聲:“早飯在桌上你自己吃,車已經加滿油了,鑰匙在鞋柜的碟子里。家里放錢的那張卡你收著了對吧?過兩天賬單來的時候記得交,每周保潔上門的現金放在書房抽屜里,我那一陽臺的綠植你別忘澆了啊。”
“……步重華?”吳雩站在床邊愣住了:“你要上哪去?”
“晚上吃完零嘴一定要刷牙,洗完澡頭沒吹干別到處亂跑,老了得風濕你就知道厲害了。”廚房微波爐傳來叮的一聲,大概安靜兩秒,隨即只聽步重華揚聲:“哎!你的湯熱好了!快出來喝吧!”
落地窗外燦爛的陽光不知何時失去了溫度,變得灰白陰慘,鳥叫也消失在了吹哨般尖利的風中。寒風透過窗縫席卷室內,將積灰呼嘯揚起,紛紛揚揚落在昏暗中安靜的家具上。
“……你要上哪去?”吳雩機械地向前走了一步:“步重華?”
外間仍然傳來步重華正常的聲音,像是對一切變化都毫無覺察:“快來喝!你的湯好了!”
吳雩恍恍惚惚地,一步步向前走出敞開的主臥門,下一刻腳步突然僵住。只見瓷磚地面上滿是浸透血跡的凌亂腳印,他順著那腳印往前看,地上、墻上、落地窗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步重華背對著他站在開放式廚房中,聞聲回過頭,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液體。
“你怎麼了?”他莫名其妙地問。
吳雩張了張口,被無形的東西堵住了咽喉,發不出聲音。
“來啊,”步重華微笑起來,終于轉過身,露出了被捅了無數刀的身體,脖頸、手臂、胸腔和腹腔還汩汩冒著鮮血,然后繞過櫥柜向他走來:“快,快來喝湯。”
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湯。”
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喝完我就要走了,以后你好好照顧自己啊。”
你要到哪里去?
吳雩一步步向后退,但敞開的臥室門卻仿佛被無形透明的墻堵上了,他根本沒有地方躲。只見步重華那帶著笑意的、陌生的面孔已經近在眼前,將那碗血紅血紅的液體抵到了他嘴邊,笑吟吟道:“來,喝一口——”
不要!拿走!
讓我的步重華回來!——
吳雩蜷縮在冰涼發霉的地面上,昏沉中聽見周圍響起雜亂聲響:鐵架哐當撞擊,隱約爭執扭打,女人凄厲慘叫,小孩嘶啞尖哭……這動靜持續了仿佛很久,然后一切都突然安靜下來,就像電影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靜得令人心悸,靜得毛骨悚然。
發生了什麼?步重華在哪里?
吳雩的靈魂仿佛已經脫離了身體,漂浮在黑暗的幽空中,本能感覺到一絲不安。
就在這個時候,腳步終于再次響起,然后停在他身邊,隨即熟悉的臂彎把他從地上半扶起來,一滴滴溫熱腥甜的液體沿著他干涸的嘴唇流進咽喉。
……他在給我喝什麼?
吳雩仿佛被鎖在了眼皮之后黑沉的世界里,大腦凝滯住一樣無法思考,只能憑生存的本能蠕動喉嚨,將那斷斷續續幾十滴液體咽下去,少頃后虛軟得早已感覺不到的四肢終于升起一絲熱量。
“沒事了,沒事了……”他聽到步重華的聲音在耳邊呢喃,印下一個個精疲力竭的親吻,不斷重復:“很快就會沒事的,放心……”
吳雩忽略了潛意識最深處隱約的恐懼與心驚,他全身重量倚靠向步重華,最后一絲神智無聲斷裂,飄向了黑不見底的深淵。
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還是緊緊相擁著彼此的。
如果永遠都可以這樣無間無隙就好了。
如果永遠都可以這樣緊牽著對方的手就好了。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突然毫無預兆地,地面傳來了隱約震動!
“……信號在那邊……”
“這邊有扇門,有門!……”
開始是輕微仿佛錯覺一樣的動靜,隨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似乎有很多雜亂腳步匆匆集聚在門外,然后響起了哐哐哐砸門和鐵鏈嘩啦掙動聲:“里面有人嗎?喂!”“有人嗎?我們是警察!”
哐哐哐,哐哐哐!
“警察!”“有人嗎?”“退后退后退后!”
一名配了槍的巡警隊長示意其他人都遠遠退開,對準門上緊鎖的“鐵將軍”果斷就是砰!一槍,掛鎖的厚木門閂應聲而斷,彈殼叮當掉地,但再推門還是不動。
“臥槽這里面還上著鎖,哪個單位有破門器?”
“我我我!”后面有人立刻反應過來:“我們派出所車里好像有,車就停在外面!”
“去拿!”
“快快快,在這在這在這!”
“小心!所有人退后!三二一——”
嘭!
鐵皮門撞開,飛彈上墻,被人一把撐住,久違的新鮮空氣一涌而入。緊接著十來道手電光束同時擠進門晃動,混亂中當頭只見門邊空地上兩道彼此緊靠的黑影,再定睛一看,頓時七嘴八舌叫起來:“我艸真有人!”“是步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