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怎麼說都是條重大線索,立刻成立專案組,從全市抽調警力,順著這條線開始調查!”
許祖新上火上得喉嚨嘶啞:“明白!”
茫茫天幕之下,警燈閃爍如蟻,無數警力警犬以出事地點為中心散向四面八方。
但失蹤的吳雩和步重華到底是否還活著?還能堅持多久?
滾滾陰云聚攏在城市上空,沉甸甸壓在了每個人心底。
“……媽……媽……”
“寶,”彭宛無力地摟著她的孩子,把臉貼在孩子頭頂柔嫩的頭發上,喃喃聲沙啞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我的寶,我的寶……”
吳雩感覺自己仿佛躺在酸熱的水里,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疲憊、痛苦、干渴和饑餓都消失了,麻木得沒有一絲知覺。木板條中透出的天光由暗轉明又由明轉暗,漫長的煎熬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分不清是過去了幾個小時還是幾天,甚至會產生已經在這里靜靜待了一輩子的錯覺。
彭宛的拍撫已經虛弱得有氣無力了:“寶寶不要怕,我的寶寶不要怕……”
步重華一動,下一秒手腕猛然被抓緊,回頭只見吳雩不知何時竟然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正直直盯著他,半晌視線投向他褲袋,極其艱難而輕微地搖了搖頭,眼底充滿一絲無聲的懇求。
那褲袋里裝著綁匪遞進來的紙條。
那張紙只有他倆看到了,當時彭宛發瘋一樣掙扎也要上來看,但被步重華眼明手快一把撕碎裝進了褲兜,從此就再也沒有拿出來,甚至他都再沒把手伸進褲袋里去過,仿佛已經遺忘了它的存在。
——然而他們都知道沒有。
道德與生存的天平只暫時維系著微妙的平衡,那顆定時炸彈都始終吊在他倆頭頂,發出滴答滴答的倒計時聲,越來越逼仄緊促,越來越險惡吊詭,像魔鬼的獰笑漸漸從黑暗中逼近耳邊。
步重華久久凝視著吳雩虛弱的雙眼,兩人互相依偎的距離不過數寸,半晌他終于俯身在吳雩凌亂的鬢邊輕輕親了一下,小聲說:“我只是去看看有沒有辦法出去。”
“……”
吳雩滿是干涸血痂的唇角浮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紋,點點頭松開了手。
其實沒什麼好看的,這整座廢棄倉庫已經被他們來回翻過無數遍了,正中間對著門的是一塊空地,門對面的高墻頂端是一扇被木條封死、鐵欄焊死的窗,窗邊的墻上有一道油漆成紅色的排水管,從屋頂直通地面;空地左右兩側分別有十多排錯亂擺放的空鐵架,擠滿了浮灰,也不知道已經被空置了多久。
整座倉庫面積約三百多平方,除了內外雙封閉的鐵皮門之外,四面實墻,毫無縫隙,通風管僅有十多厘米寬,排水管粗細只夠鉆耗子。
步重華第無數次摸遍整面滿是黑霉的墻,絕望到盡頭只剩一片麻木的冷靜,剛要扶著身側鐵架站起身,突然一股腥甜直沖喉頭:“——咳!咳!咳咳……”
一股股血沫從五臟六腑絞上來,仿佛連胸腔都要震成碎肉噴出喉嚨,但他的手指死死捂著嘴,不敢咳得太大聲,不敢發出讓遠處吳雩能聽見的動靜,只感覺噴在手心的熱流隨著掌紋一滴滴掉在地上,散發出粘稠的血腥。
“……呼……呼……”
不知過了多久,步重華粗喘著止住咳嗽,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半跪在地足足好幾分鐘,才全憑意志力扣著墻磚站起來,一步步走出那幾排空鐵架,沒有看排水管邊那對母子一眼,挪到門邊的空地墻邊。
吳雩昏昏沉沉地蜷縮在地上,不論是生理機能還是神智意識都已經瀕臨極限了,但感覺到步重華的腳步,還是費力地睜開眼,仰望著他:“你……”
“我沒事。”步重華沙啞道,坐下靠在他身邊:“就是有點渴,放心。”
吳雩點點頭,片刻后才呢喃問:“……你能抱我一下嗎?”
一股比剛才還劇痛的酸楚直頂上咽喉,沿著鼻腔直上眼眶,但步重華發不出聲。他伸手把那熟悉的、削瘦滾燙的身軀抱在自己懷里,讓吳雩后腦枕著自己肩窩,把下巴抵在吳雩的頭頂上。
他們曾經天天晚上這樣互相依偎著看書,床鋪寬敞干凈,燈光溫暖昏黃,手邊放著各種吳雩喜歡的糖、點心和切成塊插著牙簽的水果,他逼著吳雩吃完這些零嘴之后一定要在入睡前再刷一次牙,有時會把吳雩扛起來搬進浴室,再把牙刷塞進他嘴里。
但現在他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竭盡全力把懷里的人抱緊,讓吳雩在高燒和內出血的痛苦中,能稍微感受到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寧。
“步重華……”
“噓,”步重華強抑著咽喉酸熱的痙攣,“別亂動,你可能有點顱內出血。”
但吳雩卻非常堅持,盡管輕得只剩氣音:“不,你聽我說,趁我還能說的時候。”
“……”
“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想過以后可能會怎麼死。
我見過女孩子被拖出去活埋,見過人綁在木頭上被燒死,見過撣邦軍隊被毒販全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