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X他娘的!!”許局簡直要犯高血壓了:“這事有詐!絕對有詐!誰能預料到步重華會脫離步隊單獨行動?!誰能預料到吳雩也在這輛車上?!為什麼不殺他們又綁他們走?!肯定是萬長文!!給老子上報公安廳下達全津海,所有車站碼頭機場公路全部——”
“不,老許。”宋平低沉道,“應該不是萬長文。”
許局一下被哽住了:“怎麼不……”
“萬長文那一批幾十年前從大陸潛逃出境的毒梟,我曾經跟他們打過很多年交道,他們很少敢深入華北腹地,更沒有在境內挾持刑警來當人質的膽子。何況對萬長文來說,盡快偷渡出境才是燃眉之急,而想偷渡就必須做到絕對的安靜低調,他現在應該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里去藏著,威脅警方這種事對他來說不僅沒必要,而且是大忌。”
“更重要的是,吳雩上哪輛車是隨機的,步重華這輛車本身卻高調顯眼,也就是說對方目標鎖定步重華的幾率遠遠大于吳雩。而有能力劫持刑警的悍匪都應該知道,綁架步重華這個級別的警察是絕對的弊大于利——既不像綁架機要高層那樣足以震懾公安部,也不像綁架普通民警或市民那樣容易點爆道德輿論,令警方畏手畏腳。再誅心點說,綁匪就那麼相信警方的道德操守嗎?不怕我們故意讓步重華當‘烈士’嗎?”
許局被宋平驚得愣在原地,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那、那照你這個說法,對方干嘛還把他倆帶走?直接燒死撞死不就完了嗎?”
“……我也不知道。”宋平搖搖頭,沙啞地說:“我忍不住在想另一種可能性。
”
“什麼?”
周圍一圈都不是外人,最底也是處級以上。幾雙視線齊齊對著宋平,連林炡都蒼白著臉望過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瞳孔壓得極其緊,流動著幽幽的寒光。
“我在想,” 宋平抬頭望向凌晨青灰色的天穹,輕輕道:“會不會是他在做的事情或調查的東西,擋了誰的路呢?”
一陣風掠過平原,刮過每個人神情各異的面孔,穿過支離破碎的大G車廂,遠遠消失在了曠野上。
“——許局!王主任!”這時小桂法醫遠遠奔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涉事悍馬車內發現死者指紋,數據庫系統對比出了前科!”
一時眾人皆盡變色,宋平疾步上前,一把拿過小桂法醫手里的平板電腦:“2005年云滇省來州市大興縣特大運毒案?”
眾人腳步蜂擁而上,誰都沒注意到林炡動作猛然停住!
“對,當時發現毒販運送半卡車鴉片跨境,與邊防展開激烈交火,擊斃五人,脫逃四人,脫逃的全是綴在運毒車后另一輛車上沿途護送的保鏢馬仔,身份清一色邊境黑戶,身份名字都沒查出來,但現場提取記錄在案的指紋中有一枚與悍馬車司機指紋對上了,確定是同一人!”
許局愕然失聲:“綁架他倆的是當年脫逃的那批毒販?怎麼可能,根本沒關系啊?”
宋平回過頭:“林炡,這個案子當年發生在你們云滇,你有沒有……林炡?”
眾人紛紛望去,這時才見林炡猝然回神:“怎麼?”
宋平目力何其敏銳,剎那間就看出了他眼底一閃即逝的驚悸和不自然,瞇起眼睛緩緩問:“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線索?”
線索。
兩人相距不過半步,這個距離連宋平眼角細微的皺紋都清晰可見,電光石火間林炡耳邊響起另一道更加滄桑衰老的聲音,那是他動身來津海之前馮廳沉沉的囑咐——
“宋平這個人,你知道他是什麼來歷和身份,但你也許還不知道他有多厲害。從二十多年前收養烈士遺孤,到這麼多年來一步步往上爬,他沒有一個腳印走錯,沒有一句話說錯,沒讓任何人挑出毛病或提出過異議,履歷完美得稱稱罕見……”
“林科?”宋平加重語氣。
“哦,二零零五年。”林炡頓了頓,像是在斟酌什麼似的,皺眉打量平板電腦上的指紋:“當時我才剛去云滇,對這件事的印象不是很深……”
“——二零零五年大興縣運毒案。”特情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張博明手里夾著根云煙,指關節在電子地圖上哐哐地敲了敲。
“在這起案子里,畫師第一次向我們提到了暗網的存在,也是我們第一次發現暗網平臺在境內參與的販毒案例。本案繳獲熟鴉片180余公斤,擊斃毒販五人,脫逃四人,雙方互射子彈120余發;在跨境運毒案中看似規模很小,但對特情組來說,卻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
年輕的林炡從電腦后抬起頭:“因為那是我們第一次發現暗網在境內活動?”
“不。”張博明頓了頓,說:“因為那是我們第一次發現暗網建立起了中文電商平臺,它的名字叫茶馬古道。”
……
“確實不清楚。”林炡抬頭望向宋平,面色如常地搖了搖頭:“這種運毒案跟我們網偵沒太多關聯,不過我贊成許局的意見,同一片毒販潛入內地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
宋平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片刻,點了點頭,回手把電腦塞給許祖新:“有可能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幕后說不定還有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