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步重華在他身后,摸出手機打開,不動聲色地迅速輸入了一條微信:【急需血濺形態分析專業書,求借閱,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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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使人學習進步。
他收起手機,只聽吳雩回過頭:“屋里一點兇手的指紋腳印都沒留下?”
“初步勘察是沒有。”步重華把剛才饒科長的話簡單復述了下,說:“從兇手熟練的謀殺行為和對痕跡清理的極度小心來看,這個人必定有過案底,甚至可能是個逃犯。如果能找到他的指紋或DNA,大概率能從數據庫里找到他的真實身份信息,但現在偏偏就卡在這一步上了。”
吳雩點頭唔了聲,也想不出什麼思路,低頭點了根煙。
他們繞過了半個村落,從另一個方向又轉回那棟小平房,遠遠突然聞到一股若隱若現的異味。吳雩敏感地抬頭往那邊望了眼,步重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堵半倒的磚墻下用水泥砌了個開口的圈,有點類似于老灶臺,里面堆滿了大半人高的垃圾;幾個婦女正拎著塑料袋裝的垃圾,咣當扔進已經冒尖的垃圾山里。
兩人同時若有所思地站住腳步,彼此對視了一眼。
“您好,不好意思。”步重華攔住一名婦女,“請問你們這兒垃圾多長時間集中回收一次?”
婦女根本沒聽懂他的問題:“啊?你說啥?”
步重華又重復了好幾遍,才在對方幾個人連比帶劃的方言中搞明白,全村這樣的“垃圾收集站”還有好幾處,因為這原本就是違章聚居地,也沒個環衛站管他們,所以只能找村子里的拾荒者拿板車把垃圾推去半小時路程以外的北道村垃圾填埋場,清理頻率每個月一次。
“每個月一次。”吳雩站在垃圾堆邊喃喃道。
步重華站在他身邊:“刁建發口供中提過他給鯊魚派來的掮客敬煙,所以兇手應該是抽煙的……”
抽煙就意味著要扔煙頭,扔煙頭就意味著濾嘴上帶唾液,帶唾液就意味著——
他們兩人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望向那可怕的、半腐的 、散發著濃重異味的垃圾山,只見臭水從水泥圈底部流出來,在地上縱橫交錯,蚊蠅在半空中來回嗡嗡繚繞。
吳雩拍拍步重華的肩,客觀而清醒地:“這次王主任應該是真想弄死你了。”
“………………”
一個男人應當有責任感,一個刑偵支隊長更應該有自己的信念與擔當。步重華咬咬牙摸出手機,撥通了聯系人——王二禿。
“喂?姓步的?”電話剛一接通,對面陡然噴來火冒三丈的嚷嚷聲:“孟昭說你讓人把你們支隊的鹵蛋香腸都藏起來不讓我拿了是怎麼回事,吃你幾個蛋怎麼了?你這頭驢想要單方面破壞我們上個月簽訂好的南城公安分局區域雙邊貿易關稅同盟條約是不是?!”
吳雩:“……”
步重華:“……”
“九齡。”步重華鎮靜地對手機道,“咱倆好久不見了,我今晚十分想請你吃個飯。”
第84章
“滾。”王九齡冷冷吐出一個字。
步重華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沒走出兩步就只聽王九齡撕心裂肺的:“你他媽給我回來!!”
步重華只得轉回來, 只見窗明幾凈的解剖室已經變成了垃圾場, 地上、桌上、洗手槽里都堆滿了垃圾,新風系統呼呼開到最大,所有理化分析員都戴著防毒面具和雙層手套, 面具后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生無可戀。
小桂法醫坐在墻角,幽幽道:“今天一定得有人對我的解剖室負責。”
“……”步重華在四面八方鬼火般的幽怨注視中咳了聲,若無其事道:“要不然……你們也……給我雙筷子?”
四百來公斤的垃圾被車運來南城分局, 王九齡當場就瘋了, 表示如果步重華不跟著一道分揀的話,南城分局的刑偵支隊長今天就得死在這兒, 明天刑偵支隊就得披麻戴孝哭國喪。他還要扶持張小櫟即位登基,讓未亡人廖剛垂簾聽政, 討長公主吳雩來法醫室和親;從此刑偵支隊要向技術支隊朝覲納貢,俯首稱臣。
步重華倒不在意廖剛垂簾聽政, 但他絕不能讓張小櫟那個智商低谷糟蹋了他戎馬半生打下的江山,還把吳雩交出去和親。于是他只得作為刑偵支隊的人質被扣在解剖室里跟王九齡一道分揀幾百公斤垃圾堆里的煙頭,用鋼筷在腐爛流汁的垃圾堆里挑挑揀揀;直分揀了幾個小時, 出完另一個投毒案的廖剛才急急忙忙帶人來救駕, 把表面不動如山內里翻江倒海的步支隊長從綁架現場救了出去。
至于吳雩,已經被許局一個電話緊急召走了,說是需要人來幫忙修他辦公室那盞忽明忽暗的臺燈。
直到晚上這小山似的垃圾才分揀結束,除掉實在稀爛無法提取的,總共翻出了546個成型或不成型的煙頭。
王主任說這546個煙頭全驗DNA跑數據庫的話起碼要忙到半個月以后去, 讓廖剛把步重華重新找回來,問他現在怎麼辦;廖剛好容易把人質救回刑偵支隊,怕重復羊入虎口的慘劇,便打了個電話問:“今上,翻出來五百多個煙頭,現怎麼辦?全都拿去分離DNA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