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步支隊人呢?”
“哎,步支隊在視偵組,跟王主任在一塊兒。”蔡麟雙手捧著老壇酸菜面,點頭哈腰匯報:“下午散出去了三百多個人手摸排全市出租車公司,王主任問交管局調來了陳元量失蹤前后的監控錄像,兩人正組織視偵進行廣泛排查——您有什麼吩咐?我這就給您叫去?”
許局點點頭“唔”了聲,倒也沒忙著立刻把步重華找回來,伸手指指走廊盡頭洗手間,略微湊近了點,不滿地壓低了聲音:
“我剛上廁所碰到個男的,人模狗樣,個頭還挺高,一邊蹲坑一邊念叨‘這破支隊連廁紙都不舍得用純木漿的,財政還行不行啊,別哪天經營不善倒閉了吧’——那人誰啊?來干嘛的?”
“嘿這我知道,”蔡麟連忙回答:“建寧刑偵支隊長嚴峫,特地來跟咱們交流五零二案的線索,同時他還是……”
許局更不滿了:“那也不能這麼囂——”
“……還是樓下那輛奔馳車主,”蔡麟小心補完了后半句話:“就是今兒下午被步支隊一腳油門懟進去半個車屁股的那輛奔馳邁凱倫。”
周遭一片安靜,沒人敢偷覷許局的臉色。
“……也不能讓客人用中低檔的廁紙啊,對健康衛生多不好。”許局咽了口唾沫,鎮定道:“趕緊讓后勤買純木漿的去,以后咱們局里都用純木漿的,不能輸給建寧市局。”
眾人山呼萬歲,連忙找后勤處傳旨去了。
蔡麟沖紅著臉的小姑娘揚了揚下巴,忍不住問:“這位是……”
“哦,這是你們刑偵支隊新來的小丫頭。”許局語氣明顯十分慈愛,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警院挑來你們支隊實習三個月,待會步重華回來你轉告他一聲,要好好照顧,不要欺負人家,明白了嗎?”
蔡麟的第一反應是:許頭親自下來介紹她,這姑娘跟小吳一樣是個背景黨吧?
但緊接著他又打消了念頭,沒有哪個有家世有背景的小姑娘會愿意來刑偵支隊實習的,即便有也早被爹媽把腿打斷了——估計許局也是第一次見到全家腦子都被水泥灌住了的小美女,感天動地政工情!我們支隊終于要擁有除孟姐之外的第二朵警花了嗎!
“是是是,明白,明白。”蔡麟一臉肅穆,biu一聲把老壇酸菜面扔了,親手接過女實習生懷里那厚厚一疊文件:“我這就親自讓人安排桌椅、護眼燈、暖手寶、毛絨靠枕、辦公室拖鞋、粉色馬克杯,另外再讓后勤去淘寶兩盆多肉兩盆富貴竹,一切配置都按最高規格來,保證不讓女同胞受到一點委屈!”
許局欲言又止:“你們步支隊那邊……”
“是,我明白!”蔡麟心領神會:“他要是再拿上次罵哭法醫室小姑娘的態度出來,我就跟他拼了!”
許局翹著三根手指,比了個贊賞的OK手勢,又叮囑小姑娘幾句,滿意地走了。
小女實習生約莫也才二十出頭,水靈靈嫩蔥般的年紀,杏仁眼、柳葉眉,齊耳短發十分俏麗。蔡麟心中老淚縱橫,臉上還強自淡定,仿佛一秒之間從刑偵支隊最煩人的那個崽變成了沉穩可靠的大哥哥,和藹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姑娘抿著唇一笑,害羞地道:“我姓宋。”
姓宋。
蔡麟瞅著她,渾然沒反應過來,突然迎面——嘭!
吳雩正端著方便面一邊吃一邊轉過拐角,迎面差點撞上夢游般的蔡麟,幸虧在千鈞一發時閃身避讓,方便面湯在半空中一潑——
“嘶!”蔡麟被兩滴湯汁燙著了手背,條件反射一松手,文件嘩啦撒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
“怎麼回事啊,害我第一次見到小姑娘就出洋相,”蔡麟哭喪著臉說:“我距離上一次見到活著的、非嫌疑人的、三十歲以下女性生物都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好嗎,能不能體諒一下啊?”
吳雩把方便面碗放在窗臺上,蹲下身撿地上那堆文件:“你影射孟姐長得不像三十歲以下,我要去跟孟姐舉報你了。”
“?!”蔡麟愕然道:“我吳兒學壞了!”
吳雩一哂,把文件收攏起來跺整齊,突然瞥見了其中的內容,神情一凝。
——那是寬帶運營商提供的一部分信號傳輸記錄。
“這是哪來的?”
吳雩半跪在地上,從女實習生這個角度向下望去,他秀氣的眉角如劍一般揚起,眼瞳又黑白清澈如寒星,肩背似有一絲緊繃,出乎尋常地挺拔嚴肅。
小姑娘心里漏跳了半拍,緊張地道:“剛運營商傳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許叔——許局讓我打印了一部分轉交給步支隊!”
“這是什麼啊,”蔡麟也蹲下來翻了幾頁:“老昌平區XX巷XX戶網絡訪問信息記錄……這不劉俐家地址麼?”
“這是劉俐的上網記錄?”吳雩問。
“嗯嗯,對。”蔡麟拿在手里翻了翻,越發確定:“步老板說兇手帶走了劉俐的電腦,可能是因為郜靈曾經偷用劉俐的電腦跟他在網上聯系,所以讓寬帶運營商提供了網絡訪問信息記錄,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怎麼?這些數據有問題嗎?”
吳雩嗯了聲:“問題很大。”
蔡麟根本看不懂那密密麻麻的流量數據記錄,聞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