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重華摁斷電話,所有人都仿佛預感到什麼,眼底不由自主透出亮光,王主任甚至著急地往前邁了半步:“這是——”
“他們找到高寶康了。”
走廊登時陷入巨大的錯愕、震驚和難以置信,緊接著統統轉變成驚喜,從虛空中轟然迎面砸中每一個人,小桂法醫瞬間脫力趔趄半步,靠在墻上說不出話來。
王主任激動得一手捂心:“怎麼找到的,情況怎麼樣,現在人在哪……”
“河里撈起來發現的。”
步重華頓了頓,沉聲說:“準確計算的話,是二分之一個高寶康。”
第46章
翌日上午。
南城分局解剖室外。
蔡麟啃著他爸親手烙了送來單位的千層餅, 剛三步并作兩步轉過走廊, 突然一個趔趄倒退三步, 難以置信道:“我吳?我桂兒?你倆跟這兒干嘛呢,補作業?”
小桂法醫和吳雩一人一張紙,肩并著肩, 面墻罰站,正把紙貼在墻上用筆唰唰寫著什麼,聞言臉色都有點兒黑。
“你知道高寶康被送來分局了麼?”小桂法醫冷冷道。
蔡麟說:“知、知道啊。”
“那你知道他是以什麼形式來的麼?”
蔡麟沉思片刻, 試探問:“……氣態?”
罰站雙人組同時從鼻腔中發出“哼!”一聲冷笑, 只見吳雩手速比較快,已經寫完簽好名, 迅速把紙一窩。緊接著小桂法醫也寫好了,一邊“去, 去”地把試圖抻頭偷看的蔡麟驅趕走,一邊不屈地梗著脖子, 推門走進了解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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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重華不在解剖室里,只有王九齡、廖剛站在解剖臺左右,孟昭蓬頭垢面棉拖鞋, 坐在椅子上蹺著一只腳, 腳踝還腫得老高。王主任懷里正抱著一只人大腿用水管嘩嘩沖,一邊沖一邊對廖剛比劃: “肢體腐敗程度已經非常嚴重,髖骨、大腿處共有十二道斜行創口,其中十一道有一側創角尾狀拖擦痕,一道雙側創角拖擦痕, 均呈弧形創底且小于創口。
內臟已經丟失,切面看上去還比較平整,但邊緣有大片條狀、片狀擦傷及嚴重皮瓣創,符合鈍器切割的特征,也符合我們對肢體破碎成因的判斷……”
門開了,吳雩和小桂法醫一前一后悻悻走進解剖室:
“廖副。”
“廖副。”
廖剛抬眼望向他倆,神情威嚴:“寫完了?”
“寫完了。”
“寫完了。”
廖剛左右手一伸,吳雩和小桂法醫板著臉把各自的作業交上去,只見兩張紙上都寫著一模一樣的標題——《檢討書》:
“我檢討不該在案件辦理過程中不聽步支隊指揮,自由主義,我行我素,擅自往蒸雞蛋上加香菜碎,導致嫌疑人尸體果然呈現出高腐狀態。我保證下次案件未破時不吃香菜,檢討人:吳雩。”
“我檢討不該在搜索嫌疑人過程中忘記法醫界前輩教導,不說好話,專立flag,擅自開河神把不值錢的嫌疑人留在河底的玩笑,導致嫌疑人果然在河底。我保證下次案件未破時只說吉利話,檢討人:小桂。”
廖剛板著臉問:“下次還敢嗎?”
“不敢了。”
“不敢了。”
“小年輕!不信邪!”廖剛一指頭點吳雩腦門,又一指頭點小桂法醫腦門,恨恨道:“我就說為什麼姓高的找起來這麼邪乎,河神!吃香菜!警校師兄沒教過你們這些風水禁忌嗎?實習前輩沒告訴過你們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嗎?你們以為咱分局每臺座機底下貼一個平安無事符是為了什麼?”
吳雩和小桂法醫兩人被訓得一臉不服氣,王主任不忍心地把他倆拉開:“好了好了,不要老說人家孩子嘛,他們哪里懂這些江湖規矩。
上次新來那理化員把我們支隊供起來的金魚喂死了四條,導致特大投毒案四個人死亡十八個住院,我帶著法醫室加班加了一星期,你看我不都沒說什麼?教育要慢慢來,不能太心急,你倆下次別這樣了哈。”
廖剛叉著腰哼哼:“他們這個年齡還孩子,那我們步支隊是什麼,死神小學生嗎?”
王主任說:“他不算。我沒有見過成天吊著一張驢臉的小學生。”
“你倆過來,”孟昭看不下去了,一手一個把吳雩和小桂法醫撥到自己身后,向不銹鋼臺面上的尸塊努了努嘴:“來認識一下——昨晚海事局跟港口公安分局連夜開車送來的,五零二命案最后二分之一個嫌疑人,骷髏殺手高寶康同志。”
骷髏殺手高寶康最后呈現給世人的是兩條腿——一條左腿連著四分之一個腹腔,但內臟已經完全脫落,男性生殖器殘缺不全;一條右腿從根部切開,斷面已經被現場法醫清洗過了,剛才又被王主任拿水管沖了一遍,肌肉組織在室內光線中清晰可見。
尸塊腐敗程度極高,黑色表面浮現出青色的血管網,雙足皮膚已呈手套狀脫落,看樣子已經在水里泡了不短的時間。
“這一塊,”孟昭指指那條右腿:“是前兩天漁民從港口附近打撈上來的。當時報到派出所,法醫檢驗尸塊股動脈沒有明顯收縮及生活反應,結合離斷面切割特征,判斷是死后遭到船只螺旋槳切割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