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沖動與被動結合的攻擊方式通常見于性犯罪新手,他們像你一樣,沒有經驗,缺乏安全感,有怪異的性癖,而且幾乎無法處理正常平等的男女關系——因為不自信,因為致命的懦弱和畏懼。”
孟昭盯著他,唇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幾乎帶著憐憫的意味,聲音輕得仿佛耳語:
“其實你在聽到屋外劉俐和別人的交談聲之前,就已經躲進衣柜了吧,嗯?”
“——你!”李洪曦滾刀肉式的防御被怒火沖破了,幾乎要失去理智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他媽給我閉嘴,我有什麼好怕的!個臭婊子我畏懼個屁!我……”
“是麼?不畏懼你為什麼要把郜靈騙到泄洪洞里才敢動手?不畏懼你為什麼要戴上面具才敢刺死年小萍?”
那瞬間李洪曦的表情一片空白。
“你是怎麼把郜靈騙進泄洪洞去的?給她錢?做‘大生意’?”孟昭咄咄逼人地盯著他放大的瞳孔:“五月二號晚上十點半你在哪里,你敢說嗎?”
訊問室內外所有人都眼睜睜看見,李洪曦整個人像被電打了似的,下意識冒出一句:“我在家看電視……”
“哪個臺?什麼節目?”
“那個紀錄片,還有個綜藝我不記得了……”
“誰能證明你在家?!”
李洪曦仿佛被定住了似的,眼珠顫栗,急促喘息,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嘴唇青得發灰。
只要再推一把,只要再一把——他龜裂的防御線便能立刻全線崩塌,所有罪行像開閘的洪水一樣傾瀉到光天化日之下。
但偏偏在此刻,他卻像是從絕境中找到了一個搖搖欲墜的支點似的,臉頰痙攣地沖孟昭笑了一下:“沒……沒人能證明我在家。
”
“但你們也沒法證明我不在家,是不是?”
孟昭眼梢微微一跳。
“你們支隊不是很牛逼嗎,零口供,也能結案?”李洪曦如斗敗了的公雞一樣喘著粗氣,惡意毫不掩飾從每個毛孔里流瀉出來:“那就去找吧,找我犯罪的證據。從現在開始起我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會再跟你們說,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找齊證據鏈,怎麼證明我殺了那幾個小婊子,怎麼把我送上法庭——找啊!去找啊!!”
訊問室內外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李洪曦瘋狂的咆哮回蕩在空氣里,久久震動著每個人的耳膜。
監聽室里沒人說話,氧氣仿佛被抽空殆盡,壓強沉沉按著每個人的胸口。
“怎……怎麼辦哪現在,”半晌屋里終于響起張小櫟膽怯的囁嚅:“他,他要是就不交代……”
——是啊,年小萍被害現場至今篩不出物證,兇器已經消失在了暴雨中的四里河,郜靈被害現場除了那個染血的石塊之外什麼也沒有……
一陣急促的腳步從外面傳來,緊接著門被推開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回頭,只有步重華仿佛已經預知到了什麼,只見小桂法醫挾著一只牛皮文件袋,一邊摘下口罩一邊大步流星走進屋:“步支隊,這是你讓王主任趕在審訊結束前做的比對,他讓我立刻把結果給你!”
唰唰幾道目光集中在那個文件袋上,步重華抽出里面的證明材料,只翻了兩頁,眼底便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果然。
張小櫟好奇心爆棚,探頭探腦想要去偷窺材料上寫了什麼,無奈一個字都看不懂,還因為傾斜幅度過大險些原地絆個跟頭,被步重華轉身準確抓住,順手推給椅子上的吳雩,示意這小煞筆由他看管,然后推開訊問室的門走了進去。
李洪曦如一只斗敗了的公雞似的坐在那,半張臉歪著,眼珠狠狠瞪著空氣,胸腔不斷發出破風箱似的喘息。聽到步重華進來,他一個激靈扭頭望去,眼珠里幾乎要射出噬人的精光:“我說了不管誰來都沒用,我一個字都不會……”
“不用說。”步重華把文件袋輕輕丟在他面前,說:“我是來恭喜你的。”
“?”
李洪曦瞳孔急促張大了,只見步重華頓了頓,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恭喜你當父親了。”
“盡管只當過短短的四個月。”
第25章
“臥槽!牛逼!”張小櫟一拳擊在自己掌心, 興奮道:“這下他跑不掉了!”
單面玻璃外人人精神振奮, 熬了幾天的刑警們喜形于色, 所有疲憊都在頃刻間一掃而光——然而張小櫟無意回過頭時,卻只見吳雩靜靜地坐在角落里,面色冷淡沉郁。
“小吳哥?”張小櫟不由奇道。
“……”吳雩微微一搖頭, 什麼也沒說。
“怎麼樣,聊聊吧。”步重華坐在書記員起身讓出的椅子上,隨意把襯衣袖口往手肘上一卷:“第一次做父親感覺如何, 李先生?”
如果說剛才李洪曦面對孟昭只是臉色發青的話, 現在就是面若死灰了。被冷汗浸透的頭發濕淋淋貼在腦門上,眼珠就像兩顆黑色的塑料珠子泡在血水里, 盡管嘴巴像是凍住了一樣張不開,但牙齒卻止不住地打戰, 發出高頻率的咯咯聲。
“我……”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我……”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
李洪曦直直瞪著步重華, 神經質抓撓左手虎口上那個疤,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肉眼可見地在抖,抖得手銬都不斷發出嘩啦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