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維持著表面的坦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加了冰塊的牛奶,再一抬眼,發現所有人都下意識朝他看過來。
……
靠。
盛大少爺默默放下杯子,感覺自己把自己坑死了。
他反省了幾秒,聽見他哥偏過頭來低聲問道:“皮得爽麼?”
幾輪一來,被坑的江添還沒怎樣,灌酒的那幾個已經先炸了。宋思銳擺著手說:“不玩了不玩了,刺激太大,受不了了。我就是個絕頂憨批,怎麼想的,跟兩對情侶玩真心話,我踏馬要被狗糧撐死了!”
這之后,幾只單身狗就開始撒潑了,以自己心靈受傷為由,拽著高天揚和江添又喝了一波。到最后這倆真的有點醉了,宋思銳已經站都站不穩了。
他手肘掛在椅背上,趴著緩了一會兒神,忽然大著舌頭說:“添哥,盛哥,有個人不知道你倆……你倆還記不記得。”
盛望跟服務員要了一杯溫水遞給江添,聞言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誰啊?”
“其實我之前跟老高說過——”
“我讓你別提呢。”高天揚反應也有點慢了,隔著幾個人叫道。
“哎,我知道。”宋思銳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廢話,“老高說你倆估計懶得知道,但我就憋不住,就說一句。”
“你說。”盛望道。
“我不是在市政嘛。”宋思銳說,“有時候會接觸到一些工程上的事,然后今年上半年吧,開發區那邊有塊工地出了一起安全事故,就追責嘛,刑事責任。盛哥你猜我在責任人名單里看到誰了?”
盛望隱隱有點預感,但還是問了一句:“誰?以前同學麼?”
“齊嘉豪。”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盛望怔愣了好一會兒。
許久之后輕輕“哦”了一聲,出乎意料的平心靜氣:“刑事責任?那他不是要留案底了麼。”
“對。”宋思銳點了點頭,“他爸不是搞建筑工程承包的麼?當然,規模不大。他高考不是心態失常砸了麼,好像畢業之后就跟著他爸干了,結果安全措施不到位,就出了那些事,要賠不少錢,據說到處在借。”
高天揚遠遠罵了句:“該!”
宋思銳說:“我就是告訴你倆一聲。”
盛望點了點頭。
當初這些朋友同學知道他跟江添的事,就是拜齊嘉豪所賜,那天之后他的生活開始脫軌,變得面目全非。要說不在意、不厭惡,肯定是假的。但是更多時候,他根本無暇想起那個人,久而久之,甚至連對方的長相都記不清了。
17歲的時候,那個叫齊嘉豪的人對他而言是一切巨變的導火索,現在卻成了他生活里一個面目模糊的小角色,小到只存在于酒后閑聊的幾句醉話里,占不了幾分鐘。
時間真神奇。
第105章 解酒
宋思銳最后大著舌頭對天發誓, 脫單之前都不想見到他們。
高天揚遠遠指著他說:“你有本事發得再毒一點。”
宋思銳警覺地問:“干嘛?”
“今年就有附中校慶, 你來你是狗。”
宋思銳一聽立刻補充道:“宣誓人:高天揚。”
在場醉的沒醉的都笑翻了, 高天揚罵了一句“日”,拿起面前的雞翅骨頭就扔了過來,結果這個二百五還沒瞄準。
盛望眼疾手快抄起菜單擋了一下, 才避免了被雞骨頭正中門面。
“你完了。”盛望拎起了冰桶,高天揚飛也似地竄了起來,一邊喊著對不起我錯了, 一邊沖江添叫:“添哥你管一管!”
江添靠在椅背上說:“管不了。
”
他這會兒嗓音帶著懶意, 看得出來有點醉了,目光一直落在鬧著的某人身上。盛望繞回座位的時候, 聽見鯉魚在跟他聊專業方面的問題,他居然有問有答。
“你不是搞納米的麼?”盛望手肘搭在他椅背上, 好奇地問了一句。
“修過臨床的一些課。”江添說
“哪些啊?”
“人體、細胞生物、組織胚胎之類。”
他目光從盛望搭著的手上掃了個來回。再跟鯉魚說話的時候,伸手捏住了盛望的手指尖, 就那麼一邊答話一邊捏著玩。
盛望盯著自己被捏著玩的手指,忽然覺得有點新奇。他哥在別人面前很少會有小動作,這種透著親昵和依賴感的更是難得一見。就像當年發燒時的粘人一樣, 大概是精神憊懶放松的產物, 并沒有什麼意義,倏然冒一下頭,盛望就極其享受。
他有時候覺得江添像一只魔盒,怕盒里的東西會嚇到人,所以每次只開一條縫, 讓那些稠密洶涌的東西慢慢溢出來。就會顯得柔和一點。
但越是那樣,盛望就越喜歡逗他掀掉蓋子。就像他平日越是冷淡,就越有吸引力一樣。因為盛望見過他隱秘之下的樣子。
如果不是酒多了傷身,盛望簡直想騙他再喝幾杯,看看他會憊懶放松到什麼程度,會不會干脆敞了蓋。
……
一群人聊到將近11點才散場,盛望繞了一下路,先把宋思銳他們送回酒店才往學校方向開。途中經過一家超市,盛望朝那望了一眼問道:“你那蜂蜜是不是沒有了?”
問完沒聽到回答,他轉頭一看,發現江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車外的路燈落在他臉側,從額頭到上唇勾出一條輪廓線,鋒利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