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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慢慢的,盛望從問轉為答,說到了自己。
他一直過得匆匆忙忙,很少會回想這幾年的經歷,碰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好像過去了就過去了,不愿細說。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給這幾年劃開一道口,零零散散地說給江添聽。
他以為會很難過,可真正說出來又覺得一切還好。
他說了大學生活,著重吐槽了隔壁宿舍醉人的“香氣”,逼得他很早就搬出來租房住,一度想養一只貓,免得房子太冷清。可是每次挑選,都會想到很多年前被領走的那只,所以貓窩、貓砂盆、貓玩具買了一整套,卻始終閑置在那里。
還說了各種社團和比賽,其實他已經記不太清了,卻在江添的注視下描述得熱鬧非凡。說到后來終于流露出幾分本性,不動聲色地吹噓了一下自己在學生會搞策劃、拉贊助的能力。
好像看到江添挑起的眉和流露出的訝異,那些東跑西竄日夜顛倒的日子就沒有白瞎。
盛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人聊過天了,好像怎麼都說不完。就像高中時候明明沒什麼事,依然能抱著手機跟江添你來我往,在上課的間隙里聊一整天的微信。
江添一度擔心他會口渴,瞄了他嘴唇好幾眼,終于還是沒忍住,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等到端了杯子回來,口口聲聲要睜著眼跨年的某人已經睡著了。
他洗過澡,脫下了矜持沉穩的襯衫,從衣柜里翻了一件寬大T恤和運動長褲來穿,因為弓身的緣故,肩背輪廓分明,棉質的布料裹在腰間,拉出清瘦緊繃的線。
他睡覺依然喜歡趴在枕頭上,頭發凌亂滑落,因為暖氣太足,額際也總會有幾分微潮,跟多年以前如出一轍。
江添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撐著床沿俯身吻了他一下。盛望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側過頭更深地埋進枕頭里。
他忽然想起當年附中藝術節后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深夜,盛望霸占著他下鋪大半張床,沒等到0點就已經睡著了。他也是這樣親了對方一下,在迷蒙睡意里等著新年到來。
這一瞬間,所有場景都銜接上了,仿佛中間錯失的那幾年并不存在。
昨天是12月29,他站在附中偌大的禮堂舞臺上,穿著帶有另一個名字的襯衫,用臨時抱佛腳學來的吉他彈了一首“童年”。
今天是12月31,他像往常一樣關了燈躺到床上,喜歡的人近在咫尺。
元旦就要到了,他在最后幾秒的時間里閉上眼,扣住盛望的手指低聲說:“望仔,新年快樂。”
我很想你,每天都是。
第100章 “望仔”
新年第一天, 盛望的手機6點就開始嗡嗡震動。
他眼也沒睜, 帶著一腦門的起床氣, 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往枕邊摸。結果手機沒摸到,震動卻自己停了。
盛望睡蒙了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正處于宿醉過后短暫的斷片兒中,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人在哪里, 也沒能立刻想起來昨晚經歷了什麼。他只是在過每天早上機械的流程——鬧鐘響了,他得關掉起床。
結果今天不用他關,鬧鐘自己就消停了。然后有人抓住他在枕邊亂摸的手, 塞回了被子里。
溫暖包裹上來, 意識又開始不堅定地往下沉。他趴在枕間迷糊了幾秒,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詐尸似的抬起頭。
窗簾沒拉開,看不出來外面天色如何, 屋里倒是一片溫暖的昏暗。
江添似乎也剛被弄醒,眉宇間還有惺忪睡意。盛望看見他從床頭柜拿來手機, 掃了一眼屏幕說:“6點05,你有工作?”
他嗓音很低,帶著困意未消的沙啞。說完像是怕某人記不清日子一樣, 又補充了一句:“今天元旦。”
其實江添平時起床也就這個點。天氣好會晨跑, 陰雨天就早早進實驗室。不過北京的深冬妖風陣陣,厲害起來能把小姑娘吹倒退,所以他這些天早起歸早起,并不會去風里找虐。
今天是難得的例外,不是起不來, 只是想把某人一些無關痛癢的小習慣養回來,比如假日的懶覺。
盛望露出了一絲茫然,他的眼珠在昏暗中也依然很亮,一眨不眨地看著江添,像是在緩慢梳理昨天到今早的來龍去脈。
幾秒過后,他又趴回到了枕頭上低聲答道:“沒有工作。”
某種程度而言,他跟他那只貓兒子真的有點像。驚醒的瞬間會警覺地炸起毛來,發現沒什麼事,又會慢慢軟化下來癱回窩里。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能睡個懶覺,繃起的神經放松下來,任由困意卷裹上頭。
“本來是有事的。”他聲音沙沙糯糯,像是不愿多動舌頭,話語間的停頓很長,像半夢半醒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客戶不做人,我本來要出七天差,把元旦假全給占了。”
江添很享受這種久違的抱怨,沒有說“我聽說了”,只是“嗯”了一聲,任盛望懶懶地往下說。
犯困的人思維是斷層的,內容也很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