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也縮了回去,頂著一頭睡亂的頭發在屋里漫無目的地轉了兩圈。
丟把吉他在樓下不是什麼大事,兄弟兩個睡一屋也沒那麼奇怪,最主要的是孫阿姨洗了拖把忙忙碌碌在做打掃,那些話問完就忘,根本沒把這些放心上。
他換了衣服、刷完牙,薄荷味的涼氣一沖頭腦便理智不少,恢復了一貫的狀態,又覺得剛剛那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慌里慌張的事被他拋到腦后,昨晚的那些便在腦子里冒了頭。于是盛望剛出衛生間一步,又轉回去往臉上潑了兩把冷水。
他眉梢眼角帶著水珠又懶得擦,干脆倚著洗臉池邊刷手機邊等臉干。
手機屏幕亮個不停,不斷有新消息跳進來,他大致翻了一下然后點進了朋友圈,結果剛好刷到了一條新狀態。
狀態發布于一分鐘之前,這麼點時間里,留言就已經排成了長龍,內容大差不差,不是“我靠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看我刷到了什麼”,就是“我眼花吧添哥居然發朋友圈了”,還有高天揚、宋思銳幾個活寶在接唱“今天是個好日子”。
朋友圈空空如也的江添大清早破天荒發了一條狀態,內容非常簡單,就是分享了一首歌的吉他彈奏版,歌名叫《童年》。
班長小鯉魚在下面問說:你打算練這首嗎?那太好了,這首我剛好不太跑調。
下面還有其他幾個同學跟著應和說可以可以,簡單又好聽。
只有盛望知道,某人在隱晦地調侃他回孫阿姨的那句“昨晚在回憶童年。”
因為這條分享,盛望又往臉上潑了兩次水,然后在那條長龍下發了一句留言。
你再說一遍:自學去吧。
幾秒后,高天揚回復他:好兇的弟弟。
宋思銳立馬跟上,結果他剛復制完,高天揚就把這句刪了,改成:好兇的盛哥。
大宋:……你玩我呢?
盛望被這倆活寶惹笑了,于是下樓的時候狀態還算放松。
他其實有點怕見盛明陽和江鷗,所以一直磨磨蹭蹭不想下去。結果走到客廳就發現江添已經先他一步坐在了沙發上,他便忽然定了心。
“你不是說周四才回麼?怎麼今天突然回來了?”盛望問道。
盛明陽說:“本來是說周四,但是附中門口出那麼大事,我肯定要回來看看才放心。而且聽說那個帶你們吃午飯的老爺子病了?”
“這你都知道?”盛望跟江添對視了一眼,訝異道:“我好像都沒跟你提。”
盛明陽笑說,“附中我認識的人還是挺多的,消息靈通一點不是很正常?”
當初選擇把盛望轉過來就有這個原因。盛明陽認識附中不少人,在這里也方便照應。倒是盛望自己忘了這茬。
他怔然片刻,“哦”了一聲。
盛明陽沒發現他那瞬間的異樣,問道:“那老爺子現在怎麼樣?”
“送醫院了,有點微量腦出血,住院掛水,人已經醒了,醫生說問題不大。”盛望回答道。
托丁老頭照顧了這麼久,老人家生病了,兩個做家長的不可能不去看望。于是這天下午,一行四人去了一趟醫院。
這家醫院以腦科著名,每天都人流如潮,只有住院部這邊安靜一些。
幾棟高矮不一的樓房被人工湖景和花園簇擁著,相互之間有長廊相連,是個很適合養病的地方。
湖邊和花園里有家屬推著輪椅帶病人散心,三三兩兩。
盛明陽拎了一大堆吃用的禮盒,在江鷗的介紹下三言兩語就跟丁老頭混了個熟,沒多會兒便談笑風生。
江鷗拎著病房里的空水壺出去打熱水,說順便洗兩個柿子來剝。屋里的人聊著聊著,話題又轉到了附中門口撈到的女人身上。
這事跟他們其實不相干,但老人家就是愛操心,東聽一句西聽一句打發時間。這麼大一個市,這種案子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少。沒出結果之前,總會成為整個片區的談資,于是流言紛飛,說什麼的都有。
隔壁床的大爺神神秘秘地說:“我剛剛下去遛彎聽人說啊,那個女的被人認了。”
“那就好。”丁老頭點了點頭說,“一直沒人認也怪可憐的。不過這家人也真是夠可以的,那麼大一個人沒了都不知道嗎?”
“不是。”大爺擺了擺手說,“不是家里人認的,是另一個女的。”
“另一個女的?什麼意思?”
“朋友麼?”盛明陽并不熱衷于聊這些,但他會配合老人適當插幾句話。
“哪啊!”大爺又擺了擺手,然后彎了彎兩根拇指,說:“這個關系。”
盛明陽還沒反應過來,大爺“嘖”了一聲,一語道破說:“壓根不是一般朋友,對象!”
“兩個小姑娘?”盛望愣了一下。
“對啊!”大爺搖了搖頭說,“據說沒了的這個女的不太學好,在外面混,家里跟她不來往了。這次好像欠了高利貸還是跟人結了仇,反正——”
他又咂了咂嘴,搖頭說:“不學好,還跟個女的瞎搞,那個叫什麼來著,同——”
“同性戀?”盛明陽提醒道。
盛望之前聽他們聊天有點困,想拉江添出去轉轉。結果聽到這個詞從他爸嘴里蹦出來,當時就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