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盛明陽則站在一樓的玻璃門外接電話。
江添在樓梯上停了步。他把書包往上拉了拉,垂眼默然地看著那個畫面。
有點諷刺,他居然從里面看出了幾分平常人家的安逸和溫馨,這是他過去十多年里從未見過的場景。
就好像那三人之外有一道畫框,他走進去,畫就該壞了。
江鷗最先看到他,沖他招了招手說:“下來吃飯,今天蒸了一小屜水晶燒麥。”
“不吃了。”江添匆匆下了樓說,“學校有事,要遲到了。”
“有事也不能餓著肚子。”江鷗拗不過他,便扯了一截食品袋,從熱著的籠屜里夾了四個燒麥包好放進江添書包里,“還有四個留給小望。”
江添聞言朝樓上看了一眼,他忽然意識到,剛剛身處畫外的也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學校當然沒有什麼事。
江添走過附中北門,鉆進校外那片居民區里。他先去6棟找了趙曦,問了那兩個混混的進展,被趙曦順走兩只燒麥。接著繞到了西門的梧桐外,走進了丁老頭的院子。
人一旦上了年紀,娛樂活動便少了很多。丁老頭不喜歡坐在小區花壇邊跟人嘮家長里短,唯一的樂趣就是看電視,軍事、農業、新聞,看了幾十年永遠是這老三樣。
昨晚他的寶貝電視忽然壞了,怎麼也打不開,老頭頓覺天都塌了,抱著老人機笨拙地給江添打了個電話。
江添答應他今早來修。
用高天揚的話來說,老頭子心眼賊小,脾氣賊大,防備心特別重,他看全世界誰都不靠譜,只有江添懂事穩重。
“吃早飯沒?”江添把書包放下。
“吃個屁,哪有心思做早飯。”丁老頭一臉哀怨地看著電視機。
江添把剩下倆燒麥遞給他,“你給啞巴一個。”
老頭乖乖去跟對門平分,又很快咬著燒麥回來。他看著江添從床底拖出工具箱,問:“這電視怎麼還能看著看著就壞了呢!會修嗎?”
江添心說你問我我問誰。
他并沒有修過電視機,只是接到丁老頭急得團團轉的電話,他實在說不出“不會”兩個字。
老頭子一輩子孤寡,唯獨跟他有緣,幾乎當成了親孫子。所以他必須會,不會也得會。于是他昨天睡覺前查了一晚上電視機維修手冊,總結了好幾套辦法,等著今天來嘗試。
偏偏他也說不出好聽話,老頭問修不修得好,他回了一句“看命”,被老頭拍了一巴掌。
好在努力沒被辜負,他運氣還不錯,折騰了半個小時,電視機通電后忽閃了一下,終于有了畫面。
丁老頭嘴都笑豁了,直說:“哎還是我們小添厲害!什麼都會!”
電視機活了,老頭也有了做飯的動力,從10點忙到11點半,搞了五菜一湯犒勞功臣。
功臣掃了一眼菜色,青椒是切絲的,土豆燉得又面又入味,肉也是排骨居多,肥瘦剛好還有脆骨。
他吃了兩口,忽然沒頭沒尾地起了個話題:“我12點10分要走。”
“這麼趕啊?”老頭一釣就上鉤,順著話問道。
江添說:“下午比賽,跟人約了在這邊坐地鐵。”
“噢——”丁老頭還挺新奇,畢竟很少見他跟人結伴,除了高天揚那個搗鳥偷蛋的熊玩意兒。老頭問說:“跟誰啊?”
“上次來蹭飯的。”
丁老頭沒好氣地說:“哦,小望啊!那怎麼叫蹭飯,小孩乖乖巧巧的,多招人喜歡。
他后來怎麼也不來啊,嫌我做的飯不好吃麼?”
“沒有。”江添說:“他嫌食堂做得比你難吃。”
“怎麼叫比我難吃。”丁老頭不滿地說:“這麼說他覺得我做飯好吃啦?”
老人家就是不禁夸,你夸他做飯香,他恨不得請全世界人吃飯。
果不其然,丁老頭說:“那你干嘛不帶他來?”
江添納悶地說:“你沒讓帶。”
丁老頭“嘖”了一聲,又給了他一巴掌說:“什麼國宴貴賓啊還要我請?我不叫你就不帶啦?你在學校都這麼交朋友啊?想當初我們那時候——”
“算了,不說了。老人家叨叨你們不愛聽。”丁老頭撇了撇嘴說:“你跟他說,食堂不好吃來我這,能點菜還管飽!”
江添垂眼咽下飯菜,掏出手機說:“你再說一遍。”
他點開盛望的微信,切換成語音模式,按下按鍵靠近丁老頭嘴邊,等他開口。
“你干嘛還要讓我再說一遍?”丁老頭不按常理出牌,問了一句。
“……”
江添下意識手一松,錄好的語音咻地發出去了。
好,整段垮掉。
這時候丁老頭又反應過來了,直接抓著江添的手機擺弄了一下,笨拙地按著那個按鍵沖大聲說:“那個小望啊!別吃食堂了,以后午飯都來我這,想吃什麼盡管說,爺爺都給你做!”
說完一撒手,第二條語音又咻地發出去了。
江添撤都撤不回,兀自站在桌邊放冷氣。
他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做了不少孽,這輩子才招了這麼一群專門拆臺的妖怪。
沒過幾秒,盛望回消息了。
罐裝:你讓丁爺爺管我午飯的?
江添:“……”
算了,愛誰誰吧。
第29章 成績
月假期間, 附中難得冷清。
李譽站在篤行樓下等人, 齊嘉豪拿著手機從外面進來說:“菁姐馬上到。
”
B班賀舒和9班馬詩忐忑點頭, 說:“你還有楊老師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