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望:“干嘛,牙疼啊?”
江添說:“我的卷子。”
盛望:“……”
他垂眸看向卷子,那筆狗爬字因為格格不入而顯得張揚醒目,存在感極強,還斜著往上飄。
盛望訕訕地蓋上筆帽,“噢”了一聲。因為生病的緣故,他的模樣極具欺騙性,垂下眸子的時候會顯出一絲孤零零的氣質。
但實質上,那只是在百無聊賴地發呆而已。
他剛呆了沒幾秒,忽然聽見桌面“沙”地一聲輕響。抬頭一看,推出去的卷子居然又回到了他面前。
江添把紅筆丟到桌邊,整個人向后靠上椅背,一副放棄聽講的模樣。
他從桌肚里抽出一本英語競賽題庫來,眼也不抬,對盛望說:“寫吧,免得你閑得慌。”
楊菁時間把控得很好,兩節課剛好講完所有題目。
盛望紆尊降貴地幫江某人打叉訂正,并手欠地給他算了個分。150道題錯了5道,換算成120的滿分,總共只扣4分。
江添刷完一頁競賽題,對完了答案,又在頁面上折了個角。他從書本里一抬頭,看見自己的練習卷卷首多了一個鮮紅的數字:116。
這丑東西不用看也知道出自誰的手,江添抿著唇移開眼,把盛望偷拿的紅筆抽走,沖前桌比了個手勢,請他滾蛋。
盛望拖著椅子回到座位,楊菁正在總結陳詞。她掏出自己的紅筆,伏在講臺上給盛望批卷子,一邊劃拉一邊說:“總體做得還可以,錯了七八道吧,放在正式考試里正確率還是拿得出手的,但離頂尖還有點距離。”
班上同學縮了縮脖子,就這次的難度,只錯七八道已經很牛了,起碼在A班內部能排到前五。
楊菁收起紅筆,朝課代表齊嘉豪抬了抬下巴,問:“你呢,錯幾道?”
齊嘉豪從盛望那邊收回目光,沖老師笑了一下說:“4道。”
“噢。”楊菁又問:“江添呢?”
“5道。”
“還行。”
齊嘉豪挑了一下眉,坐直了身體。楊菁朝他瞥了一眼,對眾人說:“我一會兒去印點卷子,課代表下午記得去辦公室拿今天的作業。好了,下課。”
鈴聲一響,高天揚蹭地轉過頭來,他拎著自己的卷子對盛望說:“不對啊!”
盛望正準備繼續補眠,聞言敷衍地問:“什麼不對?”
高天揚說:“你哪有錯七八道?”
盛望沒太在意:“菁姐不是說了麼。”
“我150道全抄你的,剛剛跟著評獎對完了,根本沒錯七八道。你牛逼大發了你——”高天揚還想繼續說,突然聽見身后高跟鞋噠噠靠近。
他扭頭一看,楊菁正拿著盛望的卷子朝這邊走來,這貨頓時沒了音,沖盛望一頓擠眉弄眼,老老實實坐回去了。
“喏——給你。”楊菁把卷子拍在桌上。
盛望接過來一看,就見三張紙上劃了三道長勾,一個叉都沒有。
全對?
盛望愣了一下,終于明白了高天揚嚷嚷的原因。
可是既然全對,為什麼楊菁要說他錯了七八道?
正納悶呢,楊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趁著大課間,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附中的大課間在上午兩節課后,一共30分鐘。禮拜一是升旗兼批·斗大會,禮拜二到禮拜五是跑操,周末兩天則是自由活動。
這天的大課間天公不作美,悶雷滾了一早上,終于化成了傾盆大雨。跑操作廢,這30分鐘就成了自由活動時間,樓上樓下的學生活像老鼠進米缸,撒歡瘋鬧,引得好幾位老師追出去訓。
盛望進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只有楊菁一個人。
她在辦公桌邊坐下,又伸腳勾了個方凳過來,對盛望說:“坐。”
“看清練習卷的成績了?”楊菁問。
盛望點頭:“看清了。”
“納悶麼?明明是滿分,我卻說你錯了七八道。郁悶麼?”
“說實話嗎?”
“不然呢?”楊菁沒好氣地說。
盛望說:“那就不郁悶,少抄好幾道錯題呢,我干嘛郁悶。”
楊菁挑眉看著他,又忽地笑起來。她挑眉的時候有種盛氣凌人的感覺,笑起來卻截然相反:“行,這心理素質可以。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你錯了七八道麼?”
窗外好幾個學生呼嘯而過,追打著往廁所跑。
盛望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想了想說:“差不多知道。”
楊菁有些意外:“你知道?說我聽聽。”
“我剛轉過來幾天,還沒融進這個班,關系不錯的也就高天揚和……”盛望卡了一下殼。
“和什麼?”楊菁問。
“沒,差不多就高天揚吧。但這關系好也是因為他自來熟,好相處,不代表我就被這個班接納了。其實大多數同學看我跟看外人差不多,就像看熱鬧。我如果考得太差,會跟這個班格格不入。如果考得太好占了一些同學的位置,又會被排斥。所以配得上A班但不冒尖是最好的。對吧老師?”
楊菁愣了片刻,再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他:“看不出來啊,你還會想這些?”
盛望吸了吸鼻子:“沒,就剛剛現想的。”
“行吧,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楊菁說,“強化班的生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因為水平差不多,所以有不少惺惺相惜的朋友,但朋友之間呢又有競爭。大多數同學還是挺單純的,但有一些好勝心過強,防備心就會比較重。
”
盛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