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
“……釘子呢?”陳處失聲道,“釘子人呢?!”
呂局驀然回頭,絲毫不出意外,嚴峫凝重的臉色與他自己一模一樣,老少兩名警察目光甫一相撞,呂局打了個手勢。
嚴峫點點頭,二話不說,轉身沖下了指揮車。
“嚴隊!”
“嚴哥!”
高盼青、馬翔等人從警戒圈外奔進來,只見嚴峫步伐帶風,一手按住槍一手拉開了警車門,馬翔只來得及扒住副駕玻璃:“怎麼樣嚴哥?陸……江哥怎麼樣了?”
“幾乎確認暴露,需要我們立刻趕去現場。”嚴峫沉聲道,頭也不回鉆進車門:“出發!”
短短幾秒間,早有準備的警車紛紛亮起前燈,引擎發出沉悶的咆哮,隨即沖出了警戒線!
“如果是我?”秦川從短暫的不解中鎮定下來,瞇眼打量周圍,直過了好幾分鐘才道:“我們前方十二點處,東北方向兩點處,山澗里那個巖石形成的豁口下,以及所有視線被遮擋的樹坑底……這些都是可以埋伏的點。”
“那如果你是我,你打算怎麼辦?”聞劭問。
秦川毫不猶豫:“放火燒山。”
兩人互相對視,秦川鏡片后閃爍著冷酷堅定的目光。
每一秒鐘都似乎被拉得過于漫長,秦川穿得很少,后頸卻滲出了細密的汗意,被風一刮冷徹骨髓。但他仍然直直回視著眼前這喜怒不定的毒梟,整整一根煙抽完的工夫,聞劭終于隨手扔了煙頭,微笑道:“你這手段也太狠了吧!”
那口氣終于從秦川咽喉里吐了出來,他也笑起來,指關節推了推鏡架,“那我現在就去辦?”
他尾音上揚的角度把握得十分巧妙,既不顯得太急迫,又非常真切坦然,如果聞劭真點頭說出一個好字,他肯定立刻就轉身搬汽油桶去了。
“不用,”聞劭淡淡道,“我已經派人清掃過附近了,就算警方盯著這里,最近的觀察點也只能設置在……”
他向前揚了揚下巴。
——這個動作被如實反映在望遠鏡聚焦中,一名觀察員動了動,幾乎無聲地問埋伏在身側的戰友:“這人是不是在看我們?”
“臥槽,”特警輕聲道,“他在干嘛?”
“除了那里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干凈的,也就是說,警方的觀察角度和范圍都非常有限,而且就算行動組冒著暴露的危險埋伏在最前沿,從開始行動到沖上現場,也需要至少六分鐘的時間。”
秦川被聞劭這短短幾句話說得臉色怪異。
“你怎麼了?”
“……沒什麼,”秦川慢慢道,“就在想……幸虧我當警察這些年來從沒跟你交過手。”
聞劭似乎很愉悅:“你當然沒有。致力于抓我的只有江停一個而已。”
他雙手從扔掉煙頭后就始終插在褲兜里,也不知道正握著什麼。正是這危險的未知令秦川從剛才到現在一直處于極度繃緊的狀態,然而此刻終于見他一動,左手捏著張紙條從褲袋里伸出來,在秦川面前晃了晃:“拿著吧。”
——那紙條上赫然寫著一串手機號碼。
怦!一聲重響,提在喉嚨里的心臟終于落回了胸腔。
“……好,”秦川面無異狀,接過紙條放進胸前內袋:“到時候收到信號,我立刻撥打這個號碼。”
聞劭點頭唔了聲,拍拍秦川的肩:
“咱倆認識十多年了,一直都對彼此非常信任。希望在關鍵的時候,你的能力能匹配這份信任。”
秦川點點頭,聞劭笑了笑:“去吧。”
秦川利落地答了個是,拔腿走向遠處的生產廠房。
聞劭瞇起眼睛盯著他漸行漸遠,直到出了幾十米外,才慢悠悠從右邊褲袋里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
通話那頭是阿杰:“大哥?”
聞劭轉身走向剛才王鵬飛一行人進去的倉庫,毫不在意自己正把后背展露給埋伏點里的觀察員,只聽他問:“秦川今天那把槍是你給他的?”
不知道手機那頭阿杰解釋了什麼,聞劭瞇起眼睛,深淵般黑沉沉的瞳孔里隱約泛出血色。
“我知道了。待會你按我的安排去做……”
·
望遠鏡里,聞劭帶人走進黑洞洞的倉庫,隨即幾個持槍馬仔合力關攏了鋁合金大門。
“報告指揮車!報告行動組!”觀察員急促道:“主目標進入現場,交易開始了!”
陳處緊握雙拳用力一點頭,呂局沉穩的聲音于每輛飛馳的警車、每處等候著特警的埋伏點、方圓數里的每一個通訊頻道中同時響起:
“行動!”
天光隱沒,夜幕降臨。從高處向下俯覽,茫茫山林間平地冒出十數支刑警、特警小組,借著黑暗的掩護從四面八方疾步沖向半山腰——
同一時刻,被所有警力鎖定的倉庫內。
啪!王鵬飛終于忍不住摔了茶杯,霍然起身怒道:“那個姓秦的呢?黑桃K還來不來啊?不是,我說就算你們有藍金也不能這樣吧,把買家晾在這是想干嘛呢?!”
秦川帶進來的那兩名保鏢也面面相覷,一無所知,其中年紀大點的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問問,緊接著卻:“咦?”
“怎麼了?”
“沒信號啊。”
老蔡站在王鵬飛身后,不知為何突然心跳得特別快,臉上幾乎變了色,立刻暗中緊緊掐住大腿,穩住了無來由的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