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峫愣住了。
“我不是為了保護你才出現在這里的,”江停慢慢地說,“不是為了你。”
他長呼一口氣,把臉埋在掌心里搓了搓。
那其實是非常隱蔽的無可奈何,但嚴峫竟然在瞬間就懂了,伸手把他上半身攬進懷里,用力親了親他頭頂的黑發,低聲說:“我明白。我來到這里也不完全是為了你,但至少可以讓你知道,最后不論你做任何決定,我都是支持的。”
江停苦笑一聲,剛想說什麼,突然前方的單面可視車窗被“砰砰砰!”拍了好幾下:“嚴峫!嚴峫你給我開門,快!”
——那竟然是魏副局。
“快點來不及了!嚴峫!”
兩人同時怔住,對視了一眼,嚴峫立刻起身打開中巴車門,果然外面是魏副局帶著黃興。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出了什麼事這麼著急,緊接著就明白了著急上火的原因——黃興手里那個包著物證袋的手機在響。
嚴峫搶過來一看,屏幕顯示著一串陌生號碼。
緊接著鈴聲戛然而止。
“……”空氣猝然安靜,三人面面相覷。黃興緊張地搓著手,一副簡直要心肌梗塞的表情:“這手機是從嫌疑人貢阿馳身上搜出來的,我剛要做數據解析呢就突然響了,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打回去?”
魏副局反問:“你知道這號碼是誰啊,就這麼打回去,萬一是黑桃K 呢?!”
“我我我這就去查!”
黃興也是被驚傻了,立刻掉頭往回跑。魏副局趕緊一把拉住他,簡直哭笑不得:“查什麼查,還來得及嗎,我看你也是腦殼有包……”
正混亂間,一只手自身后伸來,從嚴峫手中抽走了物證袋。
嚴峫一回頭,只見江停不知何時下了車,隔著透明塑料紙在手機鍵盤上按了幾下,就順利解了密碼鎖。
江停專注的側臉被屏幕微光幽幽映著,似乎對周遭詭異的氣氛毫無覺察,翻開未接來電后只看了兩眼,就抬頭說:“不是黑桃K,是金杰。”
魏副局眉頭一皺,就在這時手機又叮咚一聲來了條短信:
【為什麼不接?】
刑警在辦案過程中,對繳獲手機收到的同伙消息需要格外謹慎地處理,否則不僅無法引蛇出洞,反而還會打草驚蛇。魏副局剛要接過手機,突然就只見江停略一沉吟,點開短信打出了兩行字:
【杰哥,姓江的又惹事,難搞。不方便說話。】
魏副局張開嘴又忍住了,眼睜睜看著江停點擊發送,想了想又加上一條:
【稍后打回去。】
信息發送成功。
幾個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屏幕,然而手機就此陷入了安靜。空氣中仿佛有根弦越繃越緊,不知道過了幾分鐘,正當連魏副局都開始忍不住心驚肉跳的時候,屏幕再次一亮!
阿杰的回復終于姍姍來遲地到了,魏副局搶過來打眼一看,瞬間松了口氣,只見屏幕上只映出兩個字:
【抓緊。】
五分鐘后。
審訊室的門被砰地推開了,寒風呼嘯卷入,貢阿馳全身一個哆嗦抬起頭,只見魏副局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啪!把手機拍在他面前。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貢阿馳嘴巴跟蚌殼似的閉緊,剛恨恨轉過頭,就只聽魏副局冰冷嚴厲地吐出了幾個字:
“現在有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貢阿馳瞳孔不由縮緊了。
“電話是你自己打,還是我拿去隔壁屋給你的同伙?”
·
“去外面守著,除了你們魏副局、余支隊和技偵隊黃主任這三個人之外,不準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明白了嗎?”
已經換回正常便裝的韓小梅馬翔齊齊應是,呂局關上了門。
平房主屋已經被改裝成了臨時指揮所辦公室,墻上掛著大地圖,桌上堆滿案卷材料,衛星通訊和定位儀器全部壘放在地面上。江停坐在大辦公桌后的沙發椅里,面孔完全蒼白,襯衣扣到最上面都擋不住咽喉處可怕的勒痕,嚴峫站在他身邊緊握著他的手。
呂局轉過身看著他倆,神情極度嚴肅,但并沒有立刻開口問話,而是先親手泡了杯熱騰騰的枸杞茶放在他面前,才沉聲道:“江隊受委屈了。不過人多眼雜口雜,明面上還是得把你銬回來,請多多見諒。”
江停擺手示意沒事,嗓音沙啞卻開門見山:“明天買家王鵬飛要帶人上山,途徑棋局峰,秦川會帶人在云中寨接應他們。”
呂局和嚴峫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底看見了難以遮掩的凝重。
“可靠嗎?”呂局問。
江停點點頭。
“你這段時間以來都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云中寨的毒販火力裝備有多少?具體位置在哪里?”
江停不答反問:“你們省委的內線查出是誰了麼?”
呂局不吱聲,隨手撕了張紙,用鉛筆寫下一串數字,筆尖點了點:“這是他的警號。”
這條情報嚴峫是早就知道了,江停眉角卻不由一剔:那警號序列竟然在前十以內。
在各省廳或直轄市廳局,警號001的都毫無例外是公安廳長,其后從副廳長到各級領導會002、003這樣排下來,警號前十的不論在哪都算得上是舉足輕重了,其嚴重程度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