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安靜到窒息般的氣氛里,黑桃K走進門,自己隨手拉開長桌盡頭那張扶手椅,在所有視線聚焦處坐了下去。
“老板……”長桌右側有人想起身問候,還沒來得及開口,黑桃K隨便把手往下一壓:
“今天來就是為了把話說清楚,不用費事了。”
那幾個人小心翼翼坐回去,只見黑桃K手向門外一招:“帶進來吧。”
阿杰聽令而去,少頃他親自押著一名年輕人,在灼灼瞪視中出現在了大廳中。
不管是誰看到那年輕人,都會在第一眼立刻發現他臉色極差,非常虛弱,不論身體還是精神狀況已經削弱到了最低點。更異常的是他眼睛上蒙著黑布,不知道多久沒摘下來過了,反襯得臉色更加灰白,乍看甚至有點形銷骨立的感覺。
“對質就對質,干什麼把他的眼睛蒙上?”長桌左側一名老人不滿地開了口:“你這樣有必要嗎?”
年輕人被阿杰押進屋里,拉了張扶手椅坐下。蒙眼布相當黑暗密實,而他那張臉上的表情似乎是空白的,直直面對著長桌上的眾人。
黑桃K沒吭聲,直到他坐定后,才轉向那名率先發難的老人:“當然有必要。”
“你……”
“感官剝奪是我能想出的最柔和的訊問方式,否則其他手段會比較激烈。”黑桃K望著左側那些老人,慢慢微笑起來:“——也就不至于到今天才讓他交代出真相了。”
第129章
黑桃K在這些大大小小的毒販眼里是那種平時寡言少語, 但存在感極其強烈的人。他這話一出來, 就像滿盆冷水刷然潑進了油鍋里, 瞬間整個鍋都要炸開了。
左側幾位老人同時勃然變色:“你說什麼?”
右側偏黑桃K的勢力紛紛起身:“什麼真相?”“老板,到底是怎麼回事?!”
“去年十月九號,我們在恭州市交易二百公斤大貨, 交易進行前十分鐘地點從塑料廠緊急改到了生態園培育基地。與此同時,原本說好只是在塑料廠‘做做樣子’的警察卻來了十幾輛車,特警公安一應俱全。半小時后塑料廠發生了連環爆炸。”
黑桃K聲音不高, 但他開口時所有人都靜了下去, 只聽他平穩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
“紅心Q背叛了我,想置我于死地。但老實說他想這麼干并不意外, 我想知道的只有一點。”
“——誰教唆了他?”
最后幾個字隱隱格外用力,長桌左側一名年紀約五十多歲、穿亮黃色緬甸紗籠的男子皺眉道:“教唆?你這是什麼意思?”
穿旗袍的緬甸女人低眉順眼上了茶, 黑桃K低頭研磨了一下茶杯蓋,才在微微熱氣中說:
“吳吞想謀殺我。”
這短短六個字的勁爆程度簡直是剛才的幾何次方, 整個屋子一凝,然后頓時就爆炸開了,否認、怒斥、咆哮、桌椅挪動在地面上尖銳的摩擦……全部混雜在一起, 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怎麼可能, 你別信口雌黃!”剛才那發聲的緬甸男子不滿道:“吳吞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哪有精力謀劃這些,你這簡直是污蔑!證據呢?證據在哪里?!”
黑桃K吸了口氣。
嘭!
手槍被猛摜在桌面上,巨響令周遭刷然安靜。只見阿杰目光森寒,從每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直到好幾個人都強掩瑟縮地噤了聲。
“江停,”黑桃K向后開口喚了聲:“你之前告訴我的,原樣說給他們聽聽。”
江停的臉可能是因為平時很少有表情的原因,皮膚光潔神態疏離,乍看上去還是二十多歲的狀態。冬天穿得厚,他的脖頸、肩臂、以及擱在大腿上的雙手都極其削瘦,又從肌膚中泛出帶著寒意的冰白,在眾人重重視線中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那緬甸男子見勢不對,搶先呵斥:“憑什麼他說的就算數,他不是叛徒嗎?我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趁機攪渾水,趁機把吳吞拉下水,往我們頭上扣黑鍋!我看也沒必要審問了,直接拉出去——”
“江停,”黑桃K語氣還是出乎意料的溫和,但微微加重了。
“……去年十月的那起交易,是我透露給警方的。”
江停嗓音非常啞,而且聲線不穩,那應該是虛弱到一定程度無法維持氣息的原因。
然后在周遭數十道或急迫、或緊張、或虎視眈眈的視線中,他淡紅色的嘴唇又張開了,說:“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吳吞并不知情。”
短暫的安靜之后,長桌左右側沸騰的情緒猝然調轉了。各種喧嘩議論聲驟起,這次勃然變色的變成了阿杰,連黑桃K都稍微一愣。
“怎麼……怎麼回事?現在你還怎麼說?”緬甸男子飛快找回了底氣:“你聽到了吧黑桃K,現在還怎麼說?!”
有老人顫顫巍巍起身向江停喝問:“黑桃K是不是逼迫你了?”
“他逼你指認吳吞,是不是?”
……
阿杰盯著長桌左側,眉宇間浮現出狠意,低聲請示:“大哥?”
黑桃K一抬手,制止了他接下來未出口的話。
“向警方透露消息只是為了組織1009行動,好積累功勛,更往上爬。
在緬甸我已經被邊緣化很久了,幾乎不知道內部發生的任何事情,所以如果想攫取更大的權力,只能加重自己在警方內部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