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個消息后嚴峫半秒鐘都沒等,立刻又發了條微信:【回來了?】
誰都不知道他打出這平靜的三個字時,連拇指都在微微發抖,整顆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翻來覆去地烤,緊接著他就看見對話框頂上江停的狀態變成了“輸入中”。
他會怎麼回我?他去做什麼了?
他有沒有像我想他那般地想念我?
嚴峫緊緊盯著那個“輸入中”,如果目光有溫度的話,那一刻手機屏幕估計已經被熔化出了兩個洞。
但少頃后輸入狀態憑空消失,嚴峫臉上還沒來得及勃然變色,幾秒鐘后再次輸入中,隨即又消失了。
江停再也沒回復過他。
——為什麼不回答我?你他媽把我當什麼?
嚴峫今年三十多,早就過了年少氣盛又不理智的年紀。但就算他再能沉得住氣,一個男人在被愛人冷落的時候,都多少有點控制不住的氣急敗壞。
這口氣硬撐著他又過了一天,到江停離開的第三天時,窗外秋雨慘慘戚戚,辦公室里四下無人,他終于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咬牙切齒地拿起了手機,艱難地對著鏡子拍了張淤紫的后腰,正想點擊發送,突然手機毫無預兆地震了起來。
來電人:江停。
嚴峫立刻伸向綠色接聽鍵的手硬生生停住了,心說憑什麼我問你的時候你不回我,你打電話我就必須第一時間立刻接聽?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還在震響,發出幽幽熒光,在昏暗的辦公室里映著嚴峫青綠交錯的俊臉。幾秒鐘后嚴峫深吸了口氣,到底還是把十六歲高中男生初戀般的青澀賭氣按捺回去了,按下接聽沉聲道:“喂?”
“出來吃飯麼?”
“……什麼?”
建寧市局大門外,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大奔G65停在人行道邊的樹蔭下,江停戴著棒球帽和口罩,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搭在手剎上,透過單面車窗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世界:
“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車載藍牙中雜音沙沙作響,只聽嚴峫問:“什麼事?”
“跟你說的結婚沒關系,但也很要緊。”
“昨天給你發信息為什麼不回我?”
江停一愣,后視鏡中映出他深黑的瞳孔。
“問你話呢?”嚴峫尾音略微挑高,冷靜中帶著迫人的壓力,“前天跟楊媚上哪去了?昨天為什麼不回我?”
副支隊長辦公室,突然門被咚咚敲了兩下,緊接著應聲而開。一道熟悉的聲音抬高了問:“跟誰說話呢,誰不理你?”
嚴峫一回頭。
魏副局。
“我領導來了,不跟你說了。”嚴峫毫不慌亂,穩穩迎著魏堯的目光,同時有些不耐煩地對手機斥道:“吃什麼飯,不吃。你跟那姓楊的事兒先掰扯清楚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腳踏兩條船是什麼鬼?你當我的綠帽子就那麼好戴啊?!——就這樣不說了,我還有工作,回頭再聯系吧,啊。”
魏副局本來還有些心癢癢要盤問的心思,那也是老年人對后輩感情生活的正常指導欲望。不過嚴峫這番夾槍帶棒的暗示,把他那顆蠢蠢欲動的說教心一下堵了回去,倒不敢問了,眼見嚴峫似有些怒氣地掛了電話,才試探性地“喲”了聲:“吵架?”
“……”嚴峫一擺手,仿佛正克制著煩躁,勉強笑了笑:“魏局找我有事?”
這是談戀愛了嗎?找了哪家姑娘?這年頭的小同志談戀愛,怎麼都不跟組織交流交流思想、談談心什麼的?
魏副局一邊嘀咕一邊哦了兩聲,說:“老呂已經上上下下找你這小子半天了,怎麼也沒個人通知你——有個要緊事兒,是關于江陽縣的,你趕緊跟我過來一趟。”
又是一件“要緊事”。
嚴峫表面毫無異常,那根敏感的神經末梢卻微微一跳,似乎突然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第96章
建寧市局大門口, 嚴峫匆匆奔下臺階, 黑色外套下擺隨著腳步在雨中揚起。
“嚴哥你上哪去?”馬翔追在后面大聲問:“要不要我一起?喂, 嚴哥!”
嚴峫鉆進警車門,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腳踩油門沖了出去。
“經鑒定, 這顆9毫米魯格彈上的膛線、底火和撞針痕跡,都能確定為九二式軍警槍所發射,但本省公安系統范圍內卻沒找到與之匹配的膛線記錄。這說明了兩種可能性, 第一這把手槍屬于軍槍, 但軍械數據是從來不對外界公開的,自然也無從查起;二是它并非出自本省公安系統, 也就是說,可能是外省公安干警丟失的警槍。”
“對于第一種可能性, 老魏已經托他在軍隊的老同學幫忙檢查了,目前看可能性非常的小。至于第二種情況呢, 我們已經往公安部打了報告,準備從全國的失槍數據庫中,進行統一的篩查和檢驗。”
警車前燈穿透雨霧, 雨刷反復劃出兩道弧線。
方才局長辦公室內呂局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際, 嚴峫烏黑如劍般的眉頭鎖著,警車唰然駛過水洼。
“江陽縣襲警現場周圍的道路監控已經被篩查了幾次,都沒發現那名槍手的蹤影,對范五等人的審訊也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