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K并不想殺江停,他的目標很明確,自始至終都是嚴峫!
嚴峫的瞳孔一點點緊壓成線,突然只聽身后道:“你在看什麼?”
嚴峫拇指一動,手機屏幕在江停目光投來的同時轉到時事新聞,“哦,這個。”
建寧市年中房價驟漲,疑似與外地炒房團有關——江停目光一掃,又打量嚴峫片刻,沒說什麼,似乎覺得他會看這種新聞挺有意思。
江停習慣于晚飯后喝普洱茶,但第一只老同興茶餅已經在過去的四個月中被他螞蟻搬家似的一點點掏光了。跟嚴峫預估的完全相同,他果然沒好意思立刻拆第二餅,而是每天裝模作樣地泡一袋普通普洱茶,據嚴峫觀察應該是從小區門口的茶葉行買的。
嚴峫也不催,像頭暫時還能耐下性子的猛獸等待獵物慢慢走近,等江停哪天熬不住了,主動跑去偷偷拆開第二餅媳婦茶。
“今天呂局叫你去市局做什麼?”江停坐在沙發上,喝了口茶問。
是了,嚴峫想。這要是老同興,他喝下第一口之后絕不會那麼快開口說話,而是有個連他自己都未必能注意到的瞇眼動作,隱秘又享受,像一只貓科動物回味最美味的小魚干。
“沒什麼,就是對嫌疑人步薇跳河的事要寫份報告放進結案卷宗里,叫我去簽個字。”嚴峫似乎不經意地把手機塞回褲袋,同時在沙發上挪了挪,緊挨著江停打量他。
江停已經洗過澡了,頭發烏黑柔軟,側臉上隱約殘存著水跡,像是水把皮膚浸得透了似的。他雙手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杯,指尖略微發紅,被嚴峫近距離毫不掩飾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然,略微向后仰頭拉遠了一點距離:“你看什麼?”
嚴峫突然用掌心抱住他握著茶杯的雙手,就這麼緊緊盯著他的臉,說:“我今天下午接到醫院的電話,申曉奇醒了。
”
江停沒想到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沒什麼反應,但眼底浮現出微許欣慰:“醒了?”
“雖然現在還沒法說話,但腦部掃描顯示應該沒有太大后遺癥,如果后續治療得當的話,很快就能恢復正常智力和行動能力,三個月到半年內應該就能回去上學了。”
“那就好。”江停輕輕呼了口氣,說:“雖然這孩子橫遭不幸,但現在至少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人生中的意外和不幸是很多的,”嚴峫看著他道。
——這話聽起來非常古怪,尤其當嚴峫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定定地鎖著江停漂亮的眼珠,似乎要透過那瞳孔看進腦髓里,讓江停不由又回避了一下,微微笑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們當刑警的也是,日常工作危險性大,各種意外情況更多。”
“……”
“如果哪天我遭遇不幸了怎麼辦?”
“嚴峫你這是……”
“要是我不在了,殉職了,你會想念我嗎?還是過一陣子就把我忘了?”
“嚴峫!”江停強行抽回手,掙扎中熱茶灑在了沙發上:“你這是犯了什麼病!”
嚴峫卻抓著他的手不肯放,力氣大得近乎固執:“我們訂個婚吧,萬一出了什麼事至少還有個婚約,等所有事情平息之后就可以去國外注冊了。或者我們在父母家人面前坦白也行,至少給彼此留下一個曾經好過的證明,至少這世上有人知道你跟我才是真正的……”
“你先放開我!”江停從沙發上站起身,皺眉道:“好好說話!”
嚴峫置若罔聞,緊抓著江停的手背青筋暴起。這力道就近乎于粗暴了,江停想強行把手掙脫出來,但倉促中茶水嘩啦全部潑了出來,灑在江停光裸的腳和地毯上:“放手,你燙著我了!嚴峫!”
客廳一下恢復安靜,嚴峫粗重喘息著,眼底光芒如同困獸,在靜默中死死盯了江停半晌,手臂精悍的肌肉繃起。
“……”
江停擰著眉頭回視他,不知過了多久,嚴峫終于像勉強克制住自己那般,在彼此注視中一點點松開了鐵鉗般的手,然后掉頭徑直進了主臥。
緊緊數秒后,只見他走出臥室又進了廚房,從冰箱中取出冰塊,回到客廳里來,半跪在江停面前的地毯上,用包裹著冰塊的毛巾一點點擦拭他燙紅的腳背。
江停不太習慣這個姿態,想抽回腳坐下來,剛一動作就被嚴峫抓住了腳腕:“別動。”
“你……”
“別動。”
江停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睜睜望著嚴峫把他燙到的皮膚冰敷完,松開毛巾,就著這個半跪的姿勢從褲袋里摸出一只戒指。
那是三個星期之前曾戴在江停手上的那枚鉑金素圈。
“這是我爸當年跟我媽結婚時戴過的對戒,我出生后,他們重新換了一對紀念戒,當年的婚戒就留給我了。去年我閑著沒事把這兩枚戒指拿去翻新打磨好,當時還以為再過個三五年都未必有機會為什麼人戴上它,沒想到轉眼就遇到了你。”
窗外夜色深沉,客廳明亮的燈光下,那枚素戒閃爍著拂去歲月后溫潤的微光。
“你能接受它嗎,江停?”嚴峫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低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