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大媽:“你們這位隊長可真能干,哎,小伙子長得也好看。多大年紀啦?有對象沒有?家里幾套房?想找個什麼樣的姑娘?我們小區有十八個未婚姑娘,個個條順盤靚,小同志趕緊給我留個電話號碼……“
嚴峫聚精會神,一句“我有對象了”還沒出口,只聽小張笑呵呵地:“沒呢!我們隊長單身!”
嚴峫心說我待會開完鎖再教育你。
“家里有錢!不知道!就是找不到!”小張特別熱情,說:“要是嚴隊撬開女人心門的本事能跟撬犯罪分子家門一樣,現在早就已經開起后宮啦!”
鏗鏘。
鐵門應聲而開,嚴峫回過頭,拍拍小張的肩:
“你的個人三等功沒了。”
小張:“?!”
木門一打開,陳舊與發霉的味道裹在灰塵里迎面撲來。
“咳咳咳……”嚴峫穿上鞋套,小心翼翼走進房間,示意手下拉好警戒線,又把小警察剛拔出來的槍按了下去:“通知技偵過來。”
老式住房狹小的客廳內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木頭餐桌,蓋著塑料桌布,桌布上還壓著玻璃。一臺由玻璃瓶、過濾裝置和吸管錫紙等組成的儀器放在桌面上,過濾瓶里還殘存著渾濁的水。
墻皮剝落,地磚開裂,木頭窗框早已變形銹死,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氨水臭味。
——典型的吸毒分子失樂園。
嚴峫讓所有人圍住警戒線,在狹小的樓道里等技偵過來,自己戴著物證手套,摸索著從客廳進了臥室。
說是臥室,明顯汪興業不會在這里過夜,一張明顯已經很有歷史的藤條床上沒有床單,老式五斗櫥、蓋著綠布的縫紉機和木箱分別堆積在各個角落。
嚴峫站在房間中環視周遭,提起褲腿半跪在滿是灰塵的地上,也不在意自己手工定制有款有型的長褲,反手往床板背面摸索了一會,果不其然在床沿處摸到了一塊被膠帶貼住的硬物。
方形,鈔票大小,質地有一塊塊疙瘩凸起。嚴峫隔著手套感覺了一會,心中有數了。
那是被包住的藥丸。
他沒去動這包毒品,只打開現場勘查箱往地上放了個紅色的三角標,然后站起身,逐一打開每個木箱和五斗櫥的抽屜。
箱子里基本都空空如也,有也是老太太陳舊泛黃的衣物,嚴峫從那些雜物底下又翻出了幾包搖頭丸之類的東西,但沒拿出來,只關上木箱做了標記,盡量保持現場不變。五斗櫥抽屜里也都是年紀比嚴峫還大的瓶瓶罐罐,生銹的餅干盒跟麥乳精桶散發出腐朽的氣味,整整齊齊擺放在那里。
嚴峫這輩子就沒喝過麥乳精,隨手拿起鐵罐晃了晃,突然“咦”了一聲。
那罐子里沙沙的,似乎有紙張摩擦的動靜。
鐵蓋已經銹住了,光憑指甲摳不開,幸好嚴峫口袋里還有支圓珠筆,“嘿!”地咬牙撬開了鐵罐。果不其然里面是個小本子,看樣子還挺新,絕不像是老太太的東西——嚴峫掏出來翻開一頁,突然整個人唰然愣住。
那是一張二寸免冠照。
李雨欣在大紅背景下,冷漠而無生氣地盯著他。
照片貼在筆記本內頁里,下面寫著一排鋼筆字,開頭是——李,十六。緊接著是李雨欣的家庭住址和其母的聯系方式,落款日期是去年一月,除此之外并無其他。
嚴峫的心跳加快了。他迅速翻到第一頁,隨著紙張躍入眼簾的竟然是步薇。
同樣大紅背景二寸免冠照,但更年幼稚嫩一些的步薇卻不像李雨欣那麼面無表情,甚至跟嚴峫在天縱山案發現場第一次看見她照片時不同,完全不平直呆板,嘴角還有點含羞的笑意,顯得整個人都非常生動,像朵柔美清新的山茶花。
步,十三。家庭住址之后是兩年半前的落款,時間是十二月。
嚴峫突然預感到什麼,猛地翻到下一張,果不其然。
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在照片上望著他,臉頰繃得緊緊地,呈現出拘謹又緊張的模樣。這種放不開的姿態有點影響旁人對她外貌的評估程度,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她的五官和臉型,都很有些未來長成美人的苗頭——如果她還能有機會長大,而不是已經跟一個不知名的男生手拉著手埋葬在某處荒野,漸漸化作兩具枯骨的話。
滕,十六。
沒有家庭住址,落款時間為前年二月。
嚴峫緊緊盯著那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卻再也沒法從字里行間琢磨出除姓氏和年齡之外的其他線索了。
整個筆記只有這三張紙上貼了照片,嚴峫仔細從首頁翻到末頁,都沒再找出任何一張有寫過字、或被撕毀過的痕跡。但不知為何他心里始終有種古怪的感覺揮之不去,似乎遺漏了什麼,第六感暗示的不安和驚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重。
他死死盯著那貌似平平無奇的筆記本,突然動手把PVC材質的封皮拆了下來。
下一刻,一張夾在封皮和扉頁間的照片晃晃悠悠飄出來,輕輕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