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我補償你吃好的。”
江停彬彬有禮地挑起了半邊眉梢。
市局門口的包子店果然已經關門了,江停半信半疑地跟著嚴峫上了那輛S450,路上卻沒見他往超市等買菜的地方開,只發了幾條短信后便一腳油門踩回了家。
嚴太子最近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沒臨幸他位于市中心的雙層復式大行宮,而是住在江停留宿過的那套高檔小區公寓里,終于把冰冷華美的樣板房住出了濃郁的……雄性荷爾蒙味兒。S450輕車熟路地拐進車庫停好,江停剛下地,緊接著被嚴峫照肩膀一攬,躊躇滿志上樓開門,燈還沒亮就只聽里面傳出悠揚的小提琴聲。
啪!嚴峫打開大吊燈。
江停:“?”
餐廳里,剛做好的雙人五道式高低依次盛放在餐架上,分別蓋著銀制餐蓋,紅酒、高腳杯、錚亮的刀叉整齊擺放,枝狀蠟燭臺綻放出幽幽華光。
“……”江停兩根手指捏起一只餐蓋,活像捏著滋滋作響的炸藥引線。
愛馬仕手繪瓷器餐盤上,擺盤精致的龍蝦意面正散發出濃香。
“我可以請問一下嗎?”江停終于道。
“是的。”嚴峫脫下外套,以剛才江停挑眉相同程度的彬彬有禮回答:“有錢確實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嗯……我是說能不能把音樂關了,不是很好聽。”
嚴峫:“……”
嚴峫默默關掉音響,終于自己也承認了:“其實我也覺得在家吃飯放‘圣母頌’容易消化不良,但那群廚師每次過來都要放,可能是想要好評吧。”
龍蝦鮮嫩無比,意面濃郁入味,燒魚幼滑多汁,甚至連作為餐后點心的提拉米蘇都非常正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餐桌上氣氛有點尷尬,江停始終沒有開口,從他那邊只傳來刀叉碰撞盤子的輕微喀嚓聲。
兩個男的面對面坐著吃燭光晚餐會不會有點怪,嚴峫心想,要不我把蠟燭給熄了?
我其實只想請他在家好好吃個飯而已啊,誰知道那幾個廚師搞了這麼大陣仗。不過江停本來就對我有意思,這下他該不會以為我要追他了吧。雖然我追一下也沒什麼,如果他確實是清白無辜的話,但以后從建寧去恭州開車要四個多小時呢,遠距離戀愛關系維持起來難度很大啊……
嚴峫揉了揉額角,突然咳了聲,試探性地問:“江隊?”
“嗯?”
“如果以后有機會,你會想調來建寧工作嗎?”
江停愣了下,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半晌才說:“都無所謂吧。”
——他愿意!嚴峫肯定地想,他好主動!
“謝謝。”江停終于吃完了最后一小口提拉米蘇,用雪白餐巾抹了抹嘴,抬頭鄭重道。
嚴峫正沉浸在“他都這麼主動了我不能辜負他畢竟他是江隊啊”的思緒中,茫然啊了一聲:“謝什麼?”
出乎他的意料,江停說:“不知道。”
江停靠近寬敞的椅背,伸了個懶腰。這是他第一次在嚴峫面前做出這麼愜意又不設防的動作,好似在冰天雪地中得到了某種溫暖的貓科動物,秀氣的眼梢都瞇了起來,隨即“呼!”地出了口氣,微笑道:“你總能讓身邊的人感到很安全。”
嚴峫愣住了。
“洗碗麼?”江停問。
“……哦,不,放那明天叫鐘點工。”
江停起身松了松肩膀,說:“我來洗吧,活動活動。
”
嚴峫的阻止卡在喉嚨里,江停已經收拾起殘羹剩炙,端著一疊瓷盤走進了廚房,少頃傳來嘩嘩的水聲。
蠟燭噼啪燃燒,食物溫熱的氣味還繚繞在餐廳里,洗碗的聲響讓人有點恍惚。嚴峫呆坐了片刻,起身跟進廚房,順手從消毒柜中拿起擦碗布,站在江停身側,開始擦鐵架上尚帶水珠的餐盤。
他們就這樣,江停洗完一個盤子便遞過來,嚴峫接到手里擦干凈,再輕輕放進進碗碟柜。兩人沒有交談,卻肩并著肩,安靜的夜晚里只有這些家務瑣碎的聲響。
直到最后幾把刀叉洗凈放進抽屜,江停從嚴峫手里接過軟巾,擦了擦手。
嚴峫站在他面前,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微微低著頭,看見那雙修長又布滿細微傷痕的手在雪白的軟巾上來回擦干,指甲泛著微微的粉色。
——我扣不下扳機了。嚴峫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但這只手扣動扳機時一定很漂亮吧。
江停將軟巾放回嚴峫手里,定定望著他,唇邊浮起微笑的弧度:“晚安。”
暖橘色明亮的燈光里,嚴峫想說什麼又沒能發出來,只在喉嚨里低沉地唔了聲。
江停繞過他,走出了廚房。
·
那天晚上嚴峫翻來覆去的很久都沒睡著,仿佛有某種火熱的液體在中樞神經上來回流淌。過了很久他才迷迷糊糊地陷入到夢境中去,破碎、火熱、混亂的片段在意識深處交織,構成一幕幕隱秘模糊又光怪陸離的畫面。
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床頭手機鈴劃破夜色,尖銳地響了起來。
“……!!”
嚴峫一個激靈坐起來,猛地甩了甩頭,條件反射接了電話,開口聲音沙啞得自己都聽不出來:“喂?誰?”
“嚴哥,出事了。”電話那邊的馬翔也是滿聲倦意:“那個申家夫婦三更半夜開車去天縱山接兒子回家,發現申曉奇是真失蹤了,根本沒跟同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