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哥!”一名實習警把頭探進來,“樓下包子店老王說你幫一名漂亮女警點了餐,送不送進來啊?!”
嚴峫:“……”
江停:“?”
“老高——!”嚴峫勃然大怒:“你怎麼帶實習生的?能不能學會說話?!什麼漂亮女警什麼亂七八糟的!天天腦子里想的是上班還是來談戀愛!!老高呢,把高盼青給我拎過來!!”
無辜的高盼青正在隔壁整理卷宗,聞聲火速趕來,抄起懵懵懂懂的實習警往咯吱窩下一夾,飛一般溜走了。
嚴峫猶如一頭噴火怪,氣咻咻的沖出門去接外賣,果然只見包子店老板滿面笑容地拎著塑料袋站在樓梯口,抻著脖子往走廊上望,看見嚴峫立刻笑開了花。
“看看看,看啥呢,”嚴峫余怒未消:“我說你跟市局門口賣了多少年包子了,連我哄你都分不出來,我們局里哪來的漂亮女警?……”
“我看那倆夫妻呢,”老板笑呵呵指著嚴峫身后:“我兒子的同學家長,怎麼?犯什麼事了?”
嚴峫一回頭,隔著十多米距離,申父申母正站在小會議室門口,急急忙忙地拉著后勤警問著什麼。
“……申曉奇?”嚴峫確認。
老板點頭:“體育課代表嘛,組織大家伙一起去郊游來著,每人湊了二百塊錢。”
嚴峫怔愣幾秒,詫異道:“你兒子也去了天縱山?”
“干嘛不去啊,”老板突然回過味來:“難道是郊游出了什麼事?!”
老板臉色唰地劇變,看樣子心跳瞬間躥上了一百八。嚴峫急忙跟他擺手說沒事,又把申曉奇的父母叫了過來——幾個大人一碰面,都說實在巧,果然彼此都在學校家長會上見過。申母迫不及待說了勒索電話和血衣的事,嚇得包子店老板直抽涼氣。
“這年頭還有這種事!別擔心,沒關系的!”他急忙安慰申父申母:“我在市公安局門口賣了這麼多年的包子稀飯,什麼綁架沒見過?——就倆月前這些警察成功解救了一富二代,除了少半截手指之外啥事都沒有,富二代爹媽還開跑車來送了錦旗呢!這幫警察都厲害得很!”
申母:“……”
申父:“……”
嚴峫哭笑不得:“趕緊別嚇人了,打個電話給你兒子,確認下申曉奇確實跟同學在一起。”
老板滿口答應,完全沒磨蹭,立刻給自家孩子打了個電話。
他家兒子王科可算是這幫刑警看著長大的,打小就在市局門口幫忙看店。上小學時他被混混勒索零花錢,頭破血流哭著回來,還是刑偵支隊親自出馬擺平的——抓住小混混暴打一頓,送派出所拘留了整十天。那幾個非主流小青年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搶二十塊就招來了市公安局,從此附近方圓百里的小學都非常太平。
王科不像申曉奇,鈴響幾下就立刻接了電話,詫異道:“——啊?爸你說什麼?”
“申曉奇!”包子店老板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他跟你們在一塊嗎?”
“……不在誒。”
申父申母立刻緊張起來:“什麼?不在?”
“……他撿木頭去了,馬上就回來。”王科補充了句,“我們要開篝火晚會,大家都撿木頭去了。”
申家父母這才松了口氣,確認自家兒子并沒有撒謊,再三向嚴峫和包子店老板道謝。
一出鬧劇幾經波折,仿佛終于在此刻落下了帷幕,同班同學王科的確認讓所有人都吃了顆定心丸。申家父母又對著手機跟王科叮嚀了好幾句,交代要注意安全防火防盜云云,三個家長最終都放下了心。
“這幾天注意鎖門鎖窗,孩子上下學最好也接送一下。”嚴峫把他們送到樓梯口,說:“如果血衣的事有調查進展,我們會再聯系你的。”
申父邊掏煙邊笑呵呵保證:“明白!明白!警察同志辛苦了!”
嚴峫擺擺手,把他的煙推了回去,轉身上樓。
“我本來應該舒舒服服在家打游戲,或者出去打球的。”他邊上樓邊心想,“這都是怎樣亂七八糟的一天啊。”
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沒有大案要案,刑偵支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嚴峫登上最后一級臺階,雙手插在褲兜里,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
早年喝得昏天黑地第二天照樣爬起來出現場,精神抖擻一點事兒沒有,現在不行了。可見他媽說得對,人到三十多以后果然要注意身體,今晚還是早點回家睡覺吧。
“警花!”嚴峫隨口道,“回家了,走!”
“……”
“警花兒?”
嚴峫一轉身,險些迎面撞上:“嚯,你怎麼啦?”
江停雙手抱胸,倚在辦公室門框邊,初上華燈越過市局走廊盡頭的玻璃窗,為他側臉鍍上一層恍若溫柔的微光——恍若溫柔。
他冷靜而清晰地,一字一頓問:
“漂亮女警的包子呢?”
嚴峫:“………………”
嚴副支隊兩手空空,剛才一陣混亂忙碌,第二次送來的包子又不知道擱哪兒去了。
江停搖搖頭,似乎有點揶揄,摸出手機打開外賣APP,緊接著被嚴峫劈手按住了。
嚴峫就像一頭沒有完成捕食任務、沒能喂飽家小的雄獸,臉色忽青忽紅,半晌憋出一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