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能逮著個女的就說人家有嫌疑,畢竟丁當并不算內部人員,丁家全家名下都沒有紅色凱美瑞,同時保管處還有七八名女性員工具備作案條件。”
嚴峫拿著筆站在白板前,懷疑地扭頭看了他一眼:“……那你也不能看人家漂亮就覺得人家肯定無辜啊。”
江停詫異道:“她漂亮嗎?”
“……”
“我沒怎麼注意。”江停微微一笑:“你記住的還挺多的。”
嚴峫:“………………”
韓小梅捂著臉,害羞道:“我沒眼看了。”
“嚴哥你的鰻魚飯到了!”門外有人探頭叫道。
江停在嚴峫“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的目光中款款起身,拿了鰻魚飯進來,鮮美的香氣登時勾得馬翔直了眼,伸長脖子向那只誘人的黑木飯盒望去。
江停打開盒蓋看了眼,又看看馬翔,似乎感覺頗有意思,便問:“你想嘗嘗?”
馬翔口水吸溜吸溜,搖著尾巴點頭。
江停指指嚴峫:“眾生平等?”
“哪兒能呢!”馬翔虔誠道,“我們是蕓蕓眾生,您是偶像大神,去他娘的平等!”
這下所有人都變成了“快閉嘴吧我們沒眼看了”的表情,只有馬翔興高采烈得到了一整塊鰻魚,美滋滋就著方便面吃了。
“刁勇交代了嗎?”江停慢條斯理地用鰻魚醬汁拌飯,一邊拌一邊問。
有個北京的化學高材生在建寧地界被毒販綁架了,整個市局簡直忙翻了天,只有江停看上去似乎不那麼急,偏偏他才是發現了關鍵線索的人——嚴峫在緊迫中又感覺到一絲荒誕的哭笑不得,想象不出江停以前作為支隊一把手,領導下屬時又是怎樣一種奇異的畫風。
“沒有,咬死了什麼都不說,逼急了就說大不了上刑場。”嚴峫苦笑道:“這些人可不是法盲,知道現在國家對販毒判死刑越來越放松了,以前50克必死,現在公斤級起步;大律師們再鬧一鬧,哪天國家廢除死刑了,我就建議所有的緝毒警都回家吃自己去,省得全家老小被毒販當人肉靶子打著玩兒。”
江停摘下口罩,吃著飯,對他笑了笑:
“你要不是這麼嘴炮,早就升上一把手了。”
他在嚴峫面前很少有這種單純而溫柔的神態——偽裝時不算。
嚴峫微微一呆。
“口供很重要。”緊接著江停繼續低頭吃飯,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阿綜跟幾個馬仔知道毒品來源渠道,刁勇直接跟制毒團伙有聯系,兩方面的急審都不能落下。楚慈已經失蹤近20個小時了,時間越拖,越兇多吉少。”
所有線索都幾乎逼近了死路:范四被滅口,胡偉勝被滅口,掃毒行動泄露,根本沒抓住多少毒品實據;就算現在所有視偵都在徹夜偵查三春花事KTV的監控錄像,但從浩如煙海的監控中找到蛛絲馬跡,需要很多很多的人力和時間。
楚慈等不起。
這個被綁的年輕人,如果現在還沒死,那也只是因為他出眾的專業能力被毒販看中了。萬一他激怒毒販,就隨時隨地都有送命的風險。
“我明白。”嚴峫抽了張紙巾抹嘴,掩飾什麼情緒似的咳了聲,起身道:“你們先吃著,我去審訊室那邊再看看老秦他們。馬翔,你陸顧問這兒你稍微照應下,他在這里不合規矩,別讓外人隨便闖進來大驚小怪的。
”
馬翔跳起來:“沒事,讓老高看。我吃好了我跟你一道去。”
嚴峫沖江停點點頭,便向外走去,馬翔興沖沖搶上去開門。
誰知道他剛碰著把手,呼——!門從外面被撞開了。嚴峫反應快瞬間退了半步,馬翔則啪嘰一下被門板拍了個正著,當即慘叫一聲,捂著鼻子蹲了下去。
“哎老嚴!”技偵主任黃興箭步而入,緊接著低頭一看:“小馬干了啥流那麼多鼻血?快別流了,全組出外勤!視偵從監控里找到了那輛可疑紅色凱美瑞!”
所有人同時霍然起身,馬翔還沒來得及開始碰瓷兒就呆住了。
嚴峫厲聲道:“在哪?”
·
閃電劃破天際,滾雷碾過漆黑的蒼穹,大雨傾盆而下。
省際高速公路邊,陡坡下荒野中,一輛燒焦的汽車殘骸在暴雨澆灌中冒出裊裊黑煙。
“前座儀表盤及雜物后沒發現尸體!”
“后座也沒有!”
“后備箱中暫時沒有尸塊殘骸!”黃興舉著警用手電,雨衣兜帽早就滑脫了下去,用力抹了把滿臉的雨水,大聲咆哮道:“是空車焚燒,老嚴!助燃物質還需進一步確定!”
現場被幾輛警車包圍住了,黑夜伸手不見五指,警車大燈及手電光束在黑夜中來回掃蕩。明明是五月初夏深夜,暴雨卻澆得涼意直透骨縫,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綁匪燒了空車。
——絕大多數燒車,都是因為車內即為作案現場,要燒毀所有遺留線索。
楚慈到底生死與否,是在抵達此地前就已經被毀尸滅跡了,或者毒販找到了更好的拋尸方式?
冰冷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周遭完全靜寂,只有滂沱大雨轟然作響。
每個人無措的目光都望著那輛焦黑變形的金屬車架,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嚴峫低沉剛硬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