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家旺作為兩個實習生的直接帶教主任,是最怕這事越鬧越大的人,拉著他抽抽噎噎的女兒忙不迭點頭答應。
嚴峫拉著江停就往外走,還沒走兩步,江停使力掙脫了他的鉗制:“干什麼去?”
“監控室。”嚴峫說,“被盜化學材料的數量光憑人手是搬不走的,楚慈肯定有機動車作為交通工具。這家化工企業的管制管理不符合行業規范要求,保管處的監控在停電后被自動覆蓋,所以他們這麼遲才報案——慌著找關系托人情去了。我讓老高他們調出了廠區主要出入口的錄像視頻。運氣好的話,除了涉案車牌,應該還能拍下潛逃方向。”
江停把剛才解下了半邊的口罩掛上,說話聲音有點悶:“不去,監控室的專業圖偵太多了。”
嚴峫哼哼道:“多又怎麼樣,都三年了,除了我還有誰記得你的臉?”
江停:“……”
“你那是什麼眼神?”嚴峫奇怪地問。
江停默不作聲,眼底閃爍著警惕的光,用腳尖向后退了一步。
“嚴哥!”高盼青在身后朗聲道:“凌晨三點左右案發現場附近發現了一輛可疑擋牌凱美瑞,快來!”
“發出協查通告后,讓人迅速控制本市主要長途客車站、租車公司及私人客運。嫌疑人帶有大量管制化學品,逃出本市的可能性相對較小,也許藏匿在同伙或交易上下線處;我建議你立刻手機三角定位,讓經文保處聯系一下嫌疑人的大學,排查他的社會關系,也許會有線索。”
江停頓了頓,又原地平移了兩米,沖莫名其妙的嚴峫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來有點復雜:
“你去吧,我看看嫌疑人的實驗筆記,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哎,”嚴峫慌忙叫住他,難得的有點心虛,向周圍看了眼后小聲問:“你怎麼了,我剛才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江停沉默良久,終于吸了口氣:“沒有。”
嚴峫心里一寬。
“等這個案子破了,好好去相個親吧。”江停繼續道,“我幫你介紹楊媚。”
嚴峫:“……嗯?!”
韓小梅抱著實驗筆記,吭哧吭哧地回到現場,四處找不到她那個年輕英俊直男癌老板的影子,正著急時,突然聽見不遠處嗶的一聲喇叭,覓聲一回頭,就看見了那輛銀色大奔。
嘩啦啦——
韓小梅把實驗筆記一股腦撒在后車座上,揉著后腰抱怨:“真不愧是學霸,筆記寫得跟牛津英漢大字典似的,媽呀累死我了。”
江停隨手遞給她一瓶水。
“哎?謝謝,謝謝您!”
韓小梅受寵若驚,發現自己在嚴峫手下從沒有過這麼貼心的待遇,嚴峫從來都是劈頭蓋臉訓一頓什麼:“女生也要加強體能訓練,請你來市局是享福來的嗎?” 或者:“減減減減個屁肥,那風一吹就斷的小胳膊小腿,還不如趕緊辭職回家嫁人去呢!”
江停逐一翻開那七八本實驗日志,找到最近這個星期的,摘下口罩,順手把棒球帽扣在韓小梅頭頂上,靠在真皮后座上開始看筆記。
韓小梅差點被嗆著,趕緊把帽子摘下來,小心翼翼供到副駕駛座椅上。
換作五官稍微不經造的人,昏迷三年不醒,再美的皮囊都敗壞完了。但江停的骨相非常立體,眉骨、鼻梁、下頷構成清晰完美的輪廓,側面比正面更深刻鮮明;這種五官扛得住歲月的煎熬,并沒有隨著時光流逝而失去絲毫風神。
韓小梅不好顯得自己很閑,就拿了本實驗筆記裝模作樣地看,實際用眼光偷偷打量著身側這名據說姓陸的男子,猜想著他多大了。
“你看什麼?”江停突然問。
韓小梅一驚,反應神速地拍了記馬屁:“啊,我在想這個化學筆記太復雜了,您竟然都看得懂,真是太厲害了!”
江停淡淡道:“看不懂。”
韓小梅:“……”
“楚慈從北京來建寧后,幾乎主導了整個實驗進程,幾乎每頁記錄日志都是由他簽字的。而馮宇光除在第一天幫助搭建實驗設備之外,幾乎沒有參與研究,這符合楚慈對死者的性格介紹——貪玩,不那麼熱愛學術,對專業的興趣并不大。”
韓小梅認真聆聽點頭,一邊在心里想,陸先生的聲音好特殊啊,冷靜平穩又溫和,比那個刻薄又嚴厲的嚴隊好聽多了!
“整個實驗進展都還算順利,直到五月五號以后,楚慈突然改變了實驗方向。”江停略微一頓,輕輕說了句:“奇怪,五月五號發生了什麼?”
“呃……五月四號楚慈來市局接受問詢,第二天警車給送了回去……”韓小梅小心翼翼道。
江停從筆記后抬起眼睛,向她一瞥。
——啊陸先生的眼睛形狀好好看,眉毛也是,他到底多大年紀,怎麼跟嚴副支隊認識的,他倆現在到底是什麼關系?……
韓小梅一邊忐忑自己插嘴可能要被罵了一邊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卻突然只見江停點了點頭,語氣十分柔和:“記性不錯。”
韓小梅:“?!”
江停重新回到筆記里,連翻了好幾頁:“被市局問詢后,楚慈的實驗方向突然變得很雜亂,他開始每天做不同的測試,每次測試都用到了這次被盜的管制化學品,但實驗目的卻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