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趁機煽風點火的,大會還沒開,寧北官場的水卻攪得越來越混。
“市長,這是各個縣市交上來的災后重建進度表。”周俊拿著一個文件夾進來,請賀朝陽過目。
賀朝陽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在旁邊。
周俊看他在忙,連忙給他倒掉殘茶,換了杯新茶。
賀朝陽在一份文件上簽好名字,輕輕吐了口氣,見周俊轉身要出去,遂笑道:“周俊,過來坐。”
周俊不解其意,乖乖地在對面坐了。
“這兩天聽到什麼消息沒有?”賀朝陽吹了吹熱燙的茶水,漫不經心道。
“新消息倒沒有,馬書記還在省城,好像是要請省委高層裁決這件事。”周俊將今早打聽到的消息轉述給賀朝陽,有些踟躕道:“市長,你說保主任這次真能……”
聽出他話里的未盡之意,賀朝陽笑了。
“不要小看保主任。”
“可是……”
賀朝陽擺了擺手,道:“不談這個了,你女朋友那邊怎麼樣了?”
一聽這個,周俊的臉色稍稍放晴些,“我和她家長輩的關系,比地震之前要好一些。”
一場天災,最能試煉出人的品性。
周俊女友的爺爺在這次災難中不幸摔斷了腿,是周俊在工作之余幫助聯系醫院,找好醫生,甚至有幾次推車不夠用,他還背著老爺子上上下下,跑的腿都快斷了。
要說周俊家條件不差,人也長得好,又是賀市長得用的大秘書,除了民族問題,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
這場天災,雖然在有心人的挑弄下鬧出了一些不和諧的矛盾,但是基本層面是好的,也有更多的漢族和清族人通過這場災難,相處的比以前更好。
至少,周俊和女友家長輩的關系得到了進一步的緩和。
“這麼說,不久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賀朝陽挑眉笑道。
“哪有那麼容易。”周俊一想到艱辛的未來,臉又皺了起來。
“等人大這件事過了,我請保主任去給你說說情。”
“行嗎?”周俊又期待又忐忑。
賀朝陽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在保云山的極力運作下,安南臨時人民代表大會順利召開。
順利這個詞,不過是明面上的說法,實際上這次大會召開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在馬躍洪的控制下,不只一個代表向大會主席團提出了病假申請。
他們得罪不起保云山,更得罪不起馬躍洪,干脆裝病了之。可惜這次博弈對于保云山來說太重要了,不能趁機把沙子亮擼掉,他這個人大主任威嚴何在?臉面何在?
你不是要請病假嗎?可以。誰請病假我就親自上門探望,不行的話就派人派車把人接過來。
一時間,安南市人大代表們人心惶惶,這算什麼事啊?想去不敢去,想躲躲不了,兩個大人物斗法壓榨他們這些小蝦米干什麼?
可是人大罷免程序就是這樣,必須有絕對數額的代表出席,因為要行使表決權,你不去,怎麼表決?法定人數不夠,這次罷免大會就要流產。
保云山冒不起這個險!
同樣冒不起這個險的,還有賀朝陽。
只是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是馬躍洪和保云山,所以賀市長不太起眼罷了。但是要論工作,賀市長做的工作可細致多了。
馬路上堵塞人大代表車輛的人群是他派人去疏通的,開會時突然停電也是他準備了備用的發電機,事情雖小,但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沙子亮此人不除,賀市長也難消心頭之恨。
他不厭煩斗爭,卻厭煩那些拿著人民群眾的利益做籌碼的投機分子。本來天災就很難抵擋了,沙子亮不積極救災不說,還私自用劣質建材調換了給災民們蓋房子用的好建材,一旦那些劣質建材出了問題,難道還要讓受了天災的災民們再受一次傷嗎?
賀朝陽每每想到這里,心里總是憋著一口氣。
罷免沙子亮是他慫恿保云山干的,只處理沙子亮一人縱然不能肅清石川縣的吏治,至少也能給那些伸手太長的猴子們一個警醒。
不要仗著是政府官員就可以為所欲為,人大的監督職能不是擺設!
為了這份公義,賀朝陽不得不為保云山保駕護航。
就在受人雇傭的群眾堵住大街不讓人大代表的車輛通行時,一輛電視臺的直播車趕到了。
看到人群與人大代表對峙的畫面,攝像師趕忙架起了鏡頭。
別管是不是直播,反正這鏡頭也夠唬人的。
“這位大叔,您為什麼堵住這些代表的車輛不讓通行呢?”女記者對著一個中年大叔問道。
大叔一怔,隨即拿手擋住了臉。
“同志,你知道這車上坐的是什麼人嗎?”女記者見大叔不答話,隨即將話筒轉向了一個大姐。
大姐瞅著鏡頭有些奇怪,“你說啥?”
“你為什麼要攔這個車?”
“我沒攔車啊!”
“可是你們在這里,車子開不過去啊。”
大姐聞言靦腆的一笑,黑紅的臉上帶著一股村氣,她用濃重的鄉音說道:“俺聽人說了,要是在這兒站上一天,回去就能領五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