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們遠遠地看著,不少受傷的災民正在等候通知。
“讓一下!讓一下!”一聲聲急促的呼喊聲由遠及近而來,轉頭看去,只見一小隊身穿作訓服的士兵正抬著擔架一路小跑著往這邊趕。這一隊人,風塵仆仆形容狼狽,半截褲腿像是剛從泥漿里拔出來,都是土黃色的。
“請讓讓!”領頭的軍官大聲喊道。
賀朝陽一楞,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你們干什麼的?”守在外圍的警衛人員大聲喝道。
“讓路!有傷員!”軍官的聲音有些嘶啞,看到這麼一大群人擋在路口,沖著警衛人員就吼了起來。
“總理在視察!”警衛人員橫跨一步。
“總理又怎樣!”唐小禮雙眼暴突,幾乎要跟對方杠上,“讓開!”
警衛人員還待說什麼,在前方視察災情的總理沉聲斷喝:“所有人退后三步!讓路!”
總理一聲令下,軍區長官和地方大員紛紛后撤,有的都被擠到了廢墟上,唐小禮也不含糊,率先沖在前面給傷員開路。
唐萬川站在路邊,一眼就看到了沖在最前面的兒子。剛剛那句話怎麼說的?總理又怎樣?
混蛋!誰教他的?!這混小子要把天捅了嗎?
“唐小禮!”唐萬川氣得幾乎要撅過去,他大喝一聲,想要唐小禮停下來給首長道歉。
“我把傷員送過去,馬上回來請罪!”
“你!”唐副司令員死瞪著兒子飛奔而去的背影,簡直要把人瞪穿。
“唐司令員,請您理解,唐中校他們受防災指揮部的委托,深入大山腹地搜尋受困者并幫助各鄉鎮恢復與縣城的通信聯系,他們是第一支到達這里的部隊,承擔了最危險的任務。
這個傷員有可能是從下面的鄉鎮抬回來的,您要知道距離這里最近的鄉鎮也有二十多里。”賀朝陽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都是山路。”
一時間,隨行人員都沉默了。
“這位中校姓唐?”梁總理突然打破了沉默,微笑著看向唐萬川,“和你一個姓,也是個緣分。”
“總理,那個混小子他,他……”唐萬川一界軍區要員,也不禁有些窘迫。
“怎麼了?”總理挑了挑眉。
唐萬川實在不想這個時候跳出來認親,他知道唐小禮在安南野訓,可是不知道兒子這次竟然露臉露到總理面前來了。
總理又怎樣?一想到這話是他家混小子說的,唐萬川就有種撞墻的沖動。
再說這時候露出他們的父子關系也不好,即便他們真是無心巧遇,日后被有心人翻出來……
見唐萬川面呈豬肝色,梁總理也就不再問下去。
不過賀朝陽還是尋機做了報告,唐萬川不能開口,但是這個事不能讓總理心里留下疑慮。
而唐萬川的避嫌舉動,也在一定程度上撇清了作秀的嫌疑。
震后第三天,總理走了。
黃金救援期已經過去,各個救援隊已經從安南各個受災地區救出了數名被困群眾,而救援還在繼續。
不拋棄,不放棄,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竭盡全力。
其中最讓唐小禮欣慰的是,趕了二十幾里山路送來的傷員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頂撞了一國總理,為一名普通群眾求得一線生機,這是唐小禮在這次救援中做過的最得意的事。
當然了,在賀朝陽提供的一個隱秘帳篷里,他老子縝著臉,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那又怎樣?面對這場天大的災難,唐小禮親眼目睹了地震爆發的全過程,他看到了轟然倒塌的建筑,看到了惶惑無依的群眾,看到了瞬間被泥石流掩埋的村莊,也看到了因為道路受阻,不得不拉著鋼索穿越湍急的河流實施救援的隊伍。
在天災面前,生命是如此的渺小,可是對于一個家庭來說,失去一位成員是何等的悲痛,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那些沒有了主心骨的婦女,那些廢墟中微弱的呼喊和充滿希冀的眼睛。
災難迫使人成長。如果說以前唐小禮滿心想借著賀二哥的勢力往上爬,經過這次救援,內心中人性的光輝已經覺醒。什麼叫人民子弟兵?來自人民,服務人民,在危難時挺身而出,在群眾有需要時第一個沖鋒在前,他們——是屬于人民的軍隊!在舍身而上的那一刻,沒有所謂的級別和榮譽,只有軍人的職責。
守護國土,服務百姓,這就是他們的天職!
因為心急于群眾的傷勢,所以他敢于頂撞一國總理,這不是作秀,這是他內心的真實體現。
至于其他人怎麼想,管他呢!老子問心無愧!
他自己倒是問心無愧了,可是他老子不饒他,非要他去見賀朝陽一面。
雨夜,賀朝陽的臨時休息室,唐小禮穿著雨衣,夤夜來訪。
“你怎麼來了?”賀朝陽瞅了他一眼,道:“為了總理那事?”
“我爸訓了我一頓,可是我當時也沒辦法,實在是急眼了。”唐小禮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訥訥道。
“我已經跟唐司令員說過這件事,他會想辦法跟新聞辦那邊的人溝通。”唐小禮這次是出了風頭,但是一定要控制范圍。